且说苗小蕊、赵耻二人荡舟济水之上,河水涛涛不及二人话语涛涛,俩人互合脾胃,便似孩童一般,你依着我,我粘着你。赵耻本身话少,初时只默默划桨,偶尔盯着苗小蕊看俩眼,被她目光一罩,登时垂首。
苗小蕊却不同,叽叽咕咕讲个不停,若有一处未被迎合,便会死磕到底。渐到最后,苗小蕊也不说话了。这时赵耻听不到她声音,脑中心里都是空空的,总觉缺少些什么,浑身都不自在。于是便试着抄话来和苗小蕊讲,苗小蕊心想原来你还不全是根木头哩,心里实是欢喜,自然乐意说话,赵耻亦是如此。
韶光总是易逝,刹那芳华,只一瞬间。
不知不觉,船便要靠岸,赵耻抬头一看,但见大道纵横,遥遥无边,群山映掩,构筑瑰丽江山。但在赵耻心里,这道路万千却没有一条是实的,这一步踏出去,却不知要跌入多深的深渊,正是,茫茫江湖路,凄凄浪子心.......
“要靠岸啦!”苗小蕊伸了个懒腰,朝赵耻说道。
赵耻闻声,心中兀得‘咯噔’一下,一时竟有些不舍。他在想,这一下船,恐再难有机会见苗小蕊了,心头尤酸,忍不住抬眼来瞧苗小蕊,哪知苗小蕊已在瞧自己了。俩个人,四道目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便似那海天交接,秋水共长天一线,无限接近,实则隔了十万八千里。
一时气氛尴尬,赵耻不禁垂首,这时只听苗小蕊低声说道:“你要走了么?”赵耻呆呆的点点首,却说不出话来。苗小蕊突然咧嘴一笑,说道:“跟你一起说话我开心得很哩,有机会你一定要来找我玩儿,我就住在这里的,爹爹不让我跑远了,我就不去找你啦!”
河水荡荡,经日光一照,闪出莹莹光泽,正好将苗小蕊娇小且又俏丽的身姿悉数笼罩。赵耻闻言一紧,抬起头再来看她是,不觉眼前佳人已是倩影模糊。
“我一定会来找你的。”赵耻决然说道,他除了说过一定要救出母亲之外,便再也没有说过这般决然的话了。
苗小蕊轻轻点首,温声说道:“嗯,那我等你来。”
当下一阵静默,苗小蕊让赵耻停浆,待船自然靠岸,并‘咯咯’娇笑着说,这样时间就会过得慢些,赵耻心神一荡,双目炯光再起,但就是说不出话来,只呆呆的望着苗小蕊,再也不移开一丝。
便听‘噔’的一声轻响,船已靠岸。苗小蕊把甲板放下,道一声:“上岸啦!”就在这刻,忽听背后有人喊:“休想逃!”
正是被苗小蕊打落河中的谷氏兄弟和范疆。三人落入河中,不仅未被河水冲走,各自还捞了个大木头,得以保全,此刻正乘木驱水冲来。
“哈哈哈哈.......你们走不了啦!”谷秋一木当先,破浪而来,距离俩人的小船不过一丈之远。
赵耻闻言惊呼道:“不好,他们追来了!”
苗小蕊却浑不在意,道:“三只老乌龟洗好澡啦!想到陆上晒太阳么?哈哈......那可要问问本姑娘同不同意了。”说罢已开始摩拳擦掌,摆开了阵势。并对赵耻道:“你先上岸。”
赵耻哪里肯上岸?把掌一架,便将内家功夫运转开来,准备与苗小蕊并肩作战,正好试试自己的功夫。
谷秋脚踩独木,疾驰而来。他见俩人如此,一声长笑,身子陡然凌空飞起,便听呼呼声响,劲风激荡,谷秋双掌业已逼至。
苗小蕊、赵耻俩人相视一望,已互对了心意,轻轻点首,倏然间出掌迎上。
‘波’的一声,谷秋一对掌,分敌在二人单掌上。身子登是便似炮弹一般,直往后弹去。
便在这时,赶在后的谷春和范疆俩人火速冲来,待谷秋身子快要落下,俩人齐声道一句“去!”
‘砰砰’俩掌,分击在谷秋双足上。原来,此是三人早已预计好的,便是采用了借力打力,借势攻势的战术。
谷秋借俩人掌力,再次弹空飞去。这一下着实叫赵耻、苗小蕊二人始料不及,眼见谷秋双掌陡然逼近,劲气呼啸,凌厉无匹,俩人急迎双掌,只听又是‘波’的一声响,四掌相交,谷秋借势发力,本已凶猛异常了,哪知还暗藏了毕生之功力。劲力一吐,赵耻,苗小蕊登时全身一麻,各自往后跌了几步。便在这时,又闻一阵长笑,谷春,范疆踏木而来,俩人一左一右,分朝赵耻、苗小蕊俩人所乘小船俩边撞去。
‘砰’一声爆响,顿时,水浪高溅,小船乱荡。苗小蕊,赵耻俩人立足不定,‘扑通、扑通’俩声,竟是双双坠河。
三人大喜,谷春道:“快将赵耻捞上来。”
谷秋嘿嘿一笑,眼中淫光直放:“我去捞那小娘皮。”说着,已在水中找寻起来,但见河水咕咕冒泡,水浪哗哗扑打,已是瞧不见人了。心下不禁疑惑:莫不是沉入河底了?三人要属谷春稍有些水性,他着急捉赵耻回去交差复命,当下顾不得许多,一个猛子扎到河底,找了好一会儿,险些闭岔了气,都未找到。
谷秋大怒:“他奶奶的,小娘皮你藏到哪了?快给我出来。”叫的嗓子也哑了,都是无应。
还是谷春沉得住气,道:“那小女贼胆敢独自一人出来打劫,必会懂些水中功夫,莫不是顺水游到下游了?我们且去瞧瞧。”
谷秋,范疆应允,三人遂上岸,沿河向下游找去......
且说,赵耻、苗小蕊被三人打落河去。幸亏她在这济水边长大,自懂些闭气潜游的本事。但赵耻却不同,他虽不晕船,但也不会水,掉入水中,便似石沉大海,冒几个泡,也就无声息了,若不是苗小蕊死命的将他拖住,这时早已魂归天外了。
苗小蕊若是单单一人在水中游动,自不在话下,但毕竟拽了个人,行动起来,困难不小。加上这连日的降雨,河水猛了不少,游了一段,苗小蕊实以累的虚脱,顺着河水便被冲到了下游,终于于浅滩处搁置。
日出日落,转眼夜幕以临。皎皎明月,当空高挂,洒下一片银辉。赵耻、苗小蕊俩人俱都喝饱了水,到不觉得饿了,只是全身被河水浸透,便是在这六月的夜晚,不禁也觉全身凉飕飕的,甚是难受。
俩人迎月光而坐,苗小蕊双手抱膝,把一颗小脑袋搭在手背上。赵耻仰头望天,但见漫天星宿齐布,烁烁生辉,但无论如何也亮不过当心的月亮,一时思绪高涨,神驰千里。忽听苗小蕊‘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这才回神。忙问道:“你着凉了么?”心头竟是大急,起身又道:“我去找些柴禾来生火。”
苗小蕊确因为浸水过久而受凉,此刻全身发冷,浑身乏力,她也不去阻止赵耻,只叮嘱他一句‘小心’。
赵耻登觉身心一暖,先前的那股冰冷立时消散。他跑了好远,才抱回来一些碎柴,生火倒是足够。赵耻架好了柴,又捡些小碎叶,拿打火石点着,用来引火,不消片刻已燃起一大堆火,很快将四周温度拔高一大截。
赵耻,苗小蕊俩人对立而坐,俱都垂首静默,中间隔着火堆。火光跳跃,映的俩人满脸通红,赵耻忍不住抬眼来瞧苗小蕊。但见她全身衣服还在滴水,身体不时也有些微颤,似乎冷的利害。赵耻瞧的心疼,心想若不把她衣服脱下来烤干,凉气定会入骨,那时免不了一场大病。但转念一想,这大晚上,孤男寡女同处一地,便公然叫人家姑娘脱衣服,岂不被人当做流氓了么?一时心下好难抉择。这时却又听苗小蕊‘阿嚏、阿嚏’的打起喷嚏来,更是担忧,心下一坚,便道:“你......你将衣服脱下吧!”吞吐半天,话还未说全。
苗小蕊抬头朝他一望,赵耻一双脸面登时涨的更红,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要你脱衣服,唉,唉,我是要你脱衣服的,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赵耻一急之下,竟自己把自己绕了进去,他本就不善言谈,遇到这种情况又怎能说清?直急得涔涔冒汗。
苗小蕊其实明白他的意思,见他这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此时,月以至中天,光辉最盛,淡淡金芒下,苗小蕊娇俏的脸蛋尽显惨白,长长的头法犹未干透,湿漉漉贴在她光洁如玉的前额上,端的是楚楚可怜。此刻,苗小蕊强撑一笑,低声说道:“你是想替我烤干衣服对么?”
赵耻见他明白自己心意,大喜,连连点头称是。
苗小蕊冲她淡淡一笑,道:“你替我把外套脱下吧,我没力气啦!”说着已把一只袖子伸向了赵耻。
赵耻心中砰砰直跳,但亦十分心疼。心想,她若不是为了救我,怎会弄到这般田地?我、我、我真是该死。道了一声‘好’,接过苗小蕊伸来的衣袖,轻轻将她外衣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