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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 不完美小孩(六)

人生中要有多少次磨难才算是真正成长,我不知道别人是多少次,但我自己,却只有两次,我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一次是妈妈的离开还有一次在什么时候,那谁知道呢,毕竟我无法控制不是吗。

今天去上课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桌子旁边占了个女孩儿,女孩儿叫什么名字我并不知道,脸到是略熟悉,可是仔细想了想并没有想出来她是哪位。

女孩儿见我来了,脸微有些红,手也有些抖,大约是很紧张,可我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她这样紧张的呢。

我走进了,才看见女孩儿双手里面握着的粉红色信笺,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冲着她笑了笑,然后就自顾自的坐在了位子上。女孩儿略有些不知所措,我是坐在窗边的,她站着刚好挡住了光,我抬头看她,声音淡淡:“同学可以让一让么,你挡住我看书了。”女孩儿“额,额……”几声,然后红着脸跑了。

我想叫住她的,因为她的信笺掉了,我略无奈的捡起来,看着这小女生的心思,叹了口气。坐在我前面的同学回过头,眨了眨眼,笑容意味深长,我看了看信笺又看了看他,然后毫不犹豫的将信笺塞进了他帽子。少年愣了愣,然后表情略扭曲的看向我,我只是笑笑,然后翻开书,准备上课。

后来的后来,听说那女孩儿跟我前面的少年恋爱了,不过这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

筠茉最近有些奇怪,总是躲避着我,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有些难受,毕竟她跟我从来都是不分彼此的,可现在她居然有事情瞒着我。这样过了大约一星期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在某个周末将她约了出来,然后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筠茉脸色有些怪异,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跟我对视。我略有些生气了,转身就要走,毕竟我是个不喜欢逼迫别人的人!

“阿玉等等,我、我……”她还是没有说出来,我摸摸她的头,心里有些失落,果然长大了一切都不一样了。筠茉吞吞吐吐了许久,忠于在半小时后支支吾吾的跟我讲了她瞒着我的事情,原来是她看见了我爸爸。

“我爸爸已经不在了,你看见的那个大约是跟我长得挺像,所以认错了。”我这样跟筠茉说,她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默默地看了我一路,直到分道扬镳。可在我的心里,爸爸的确很久以前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因为只有那以前的爸爸才是我的爸爸啊!

这件事情过去了很久以后,在某一天,我自己也看见了那个人,他显然过的并不好,比起我和妈妈来,真是一个天堂一个地域。穿着破烂,整个人都像是即将枯死了的老树,头发已经秃了大半,眼睛浑浊,皮肤干裂。我看见他的地方是在学校和家必经之路的天桥下,他低着头并没有看见我,跟前放着一个缺了个口子得瓷碗,里面稀稀疏疏散落着几个五毛和一元的硬币。

“玎珰”我将口袋里的三枚一元硬币投进他的瓷碗里,他像是下意识的说:“谢谢,谢谢”然后缓慢的抬起头,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面上的感激之情突然就消散了。我没有离开,站在一旁看他,他有些惊慌失措的站起来,我注意到他走路的时候两只脚是不一样的,看着那个当年不会崩塌地大山变成如今这般一瘸一拐的模样,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需要帮助吗?”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他的背影顿了顿,然后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朝着前面走去,离我越来越远,我就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消失。

天空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我还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的地方。“你看见了。”筠茉的语气很笃定,我点点头,只听见她叹了口气,然后就感觉手被人握住了,我们沉默了一路,临别时她突然说:“他大约不会在来这里了,你如果想……”我打断她“我没有什么好想的。”然后快步离开,我想,那时候筠茉看着我,大约是不相信的吧。

后来有几次,我偶尔朝那边走过去,果然没有在见到那个人,他是怎么想的呢?

时间很快,转眼又到了该去陪妈妈的时候,我买了一大捧白色的菊花,还有一些她喜欢的水果去看她。这次筠茉没有陪我来,我到妈妈的新家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她房子的前面已经有一捧白菊了。我有些了然,大约他已经知道妈妈的离开了,却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又用什么身份来看妈妈呢。

“妈,你在那里生活的还好吧,缺什么了可以托梦给我,我买给你。小时候,都是你买给我,现在我长大了,可以买给您了。前些日子,我看见了一个长得十分像爸爸的人,不过我相信他不是,毕竟我们都知道,爸爸在很久前就死了。我最近的学习都还轻松,没有丢您的脸,您应该很高兴吧,毕竟儿子这么有出息,跟别人唠嗑的时候也有可以显摆的东西了。”

看完了妈妈,我就回到了家,却不想在家门口,遇见了那个油尽灯枯的人。他坐在我家台阶上,仰着头似乎在看远方,手里没有当初遇见时的破碗,也换了一身较好的衣服。那人显然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远远地看向我这边,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居然留下了两行眼泪。我没有靠近他,站在门口的桂花树下,和他之间的距离至少已经很远。他张了张嘴,但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只是不停地哭,这让我想起了爸爸离开的那天,妈妈也是不说话,一直哭,我忽然就不想在看见这个人了,转身就要离开。

“阿玉!”声音可真苍老,一点儿也不像我爸爸,我这样跟自己说。“阿玉!”他又叫了一声,我没有转身看他,也没有开口,他大约是看见我不走了,也没有靠近我,只是隔着五六米的距离,跟我讲话。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对不起!”我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来,却不想是这样苍白的语言,我终于还是转身看着他,声音出乎意料的冷静“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毕竟我们没什么关系。”他呆了呆,然后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没有声音,只是有一个笑着的表情。

“如果没什么事情,还请你离开。”我见他笑够了,才冷漠的跟他讲,他纹丝不动,继续开口“我知道你恨我,所以这是来向你道歉,毕竟亏欠你的太多,我这辈子已经没办法补偿。至于你妈妈,我已经准备好当面道歉了,这次来只是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至于让你不开心了,我很抱歉,我这就不打扰你了,这就走。”他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在我脑海里回档,我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分了,可想起已经离开了的妈妈,那颗动摇的心又重新坚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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