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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 花儿与少年(三)

“哗啦啦、哗啦啦”春风渐渐吹大了,绿色的海洋发出怒嚎声,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的临近。木酒瘫坐在地上,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刮破了多处,白皙的皮肤上触目惊心的血横慢慢的渗出一点一点的血珠子,他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痛苦,平日挂着笑容的脸上,此时此刻空白的叫人心痛。

夜幕降临,黑色一点点包裹起白昼,留下黑暗与压抑。今夜无月,天空慢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天地间都寂静极了,没有星星月亮、没有雷电交加,有的只是雨,噼里啪啦落在树叶上。木酒依然是呆呆的坐在地上,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双眼空洞涣散,头发上已经开始滴着水。

“人生自古离别易,好似春风把飞絮。最是相逢难冀,仿若烦人登仙冀!春风几度江南雨,苦了多少志同意?最是烟雨江南地,红粉佳人难离!雨打芭蕉淅沥沥,小桥流水潺潺去……”远处袅袅地歌声空灵悠远,女子惆怅的思绪仿佛长了翅膀,钻进每一个听见人的心里。

“给点吃的吧!”“贵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呜呜呜,娘、娘,囡囡肚子疼。”“滚,大爷的路,也是你等刁民能拦的吗,给我打。”“哎哟,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你个死鬼,又把老娘的棺材本拿去逛窑子,你——”“烧饼!烧饼!两个铜板三个烧饼哟。烧饼!烧饼!两个铜板三个烧饼哟……”“哎呀,这不是李家公子吗,真是贵人呀。您好久没来了,秋娘可是日日盼着您来啊,快请快请。”“哈哈哈,今天爷高兴而,所以这些就赏你们了。”“老子刚抢来的,你个败家娘们儿居然给这赔钱货吃了,今天老子就要把她卖了。”“姑娘长得可真标致,只要你跟爷走,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嗯哼,如何啊?”……

人生百态,世事无常,今日还是众人巴结的达官贵人,明日也许就成了一缕亡魂。今日也许是某个不知名的地痞流氓,众人看了都要不屑地吐口唾沫,可明日也许就成了某个组织的领导者,身前身后众人簇拥。一路行来,人情冷暖,木酒已经看的太多。很多时候自以为是帮助,可结局却都是那样的不堪入目,你本来就是一直蝼蚁,还何必浪费那些没有必要的同情心呢。

走了许久许久,木酒都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坚持过来的,当看见‘玉城’两个字的时候,他多日以来的疲倦不堪忠于爆发。找了棵靠近城门口的大树靠坐下来,这才感觉到身体的疼痛,****的脚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白皙柔嫩,纵横着的大大小小伤疤,有的已经干涸,结了痂,可有的是刚添的心伤,在寒风瑟瑟里,又痛又痒,可却不能挠。鞋子已经在很久以前弄丢了,路上偶尔运气捡到一两双大人的破鞋,他就套在自己脚上,可没多日就又无法在穿着上路了。

木酒摸了摸怀中的木箱子,脸上终于是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淡淡地,似乎风大点就会被吹散。“扑通”远处走来一个中年汉子,一下子就坐倒在了木酒身边,发出好大一声响。木酒如同惊弓之鸟紧绷着看向这人,中年汉子脸上有一条从右眉毛一直延伸到嘴角的疤痕,很是狰狞丑恶,他看见木酒看向自己,略憨厚的冲他笑笑,声音粗噶的似乎是许久没有喝过水。“莫怕,在下不是坏人,只是见这边有棵树可以遮遮火辣辣太阳就过来坐坐,带城门口队伍短些,就离开。”木酒看向那长隆般的队伍,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不在跟他有任何交流。

做了不多久,木酒肚子忽而咕噜噜叫起来,他皱紧了眉头,见它没有停歇的意思,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已经涨了绿色长毛的不知名东西,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像是害怕有人发现似的,迅速收了起来。“那东西已经发霉不能再吃了。”中年汉子虽然一直看向城门,可余光还是注意着身边这个孩子的,见他这般做派,心里不免有些酸涩,所以才开口提醒。可没想到,那孩子闻言,并没有感激之意,反而用一种敌视的眼神看向他,这会儿中年汉子才反应过来,那孩子是误会自己了。他开始的时候还略有些不悦,可一低头看见那孩子的双脚后,不免心软下来,这样混乱的岁月,这样一个孩子自然是要谨慎些的,不然早就不在了。

“抱歉,是在下的疏忽,小哥儿不必紧张,在下没有抢夺之意。”木酒等他说完了,又看了他半天,看的这人不自在起来,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远方。中年汉子看着城门口,从日悬正中看到夕阳落去才站起来要走,在离开之前,那中年汉子将自己的一双也并不完好的草鞋脱下来,放在了木酒身边,然后一言不发的朝着城门口走去。远远地还能听见他粗犷的歌声:“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阑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傍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边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是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木酒将那双草鞋拿过来穿在自己脚上,站起来,看向那个已经变成了黑点的人影,内心的某个角落终于是感受到了一丝久违了的温暖。“爷爷,小酒已经长大了,小酒将来要成为大将军,带领荣国的士兵将梁国的狼子们赶回去,还要将他们的国家消灭。爷爷,如果您还活着,听见小酒的名字,千万要来找我呀。如果有机会,在遇见那人,我一定会报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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