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飞说完就后悔了,这要是让郭先生知道只怕又要骂她冲动了。果然张廷威豁然站起,阴狠道:“我看你是活腻了……”
这时高进麟等人都过来了,一个个站在白云飞身后,张廷威身边那几人也都站了起来,霎时间拉开了架势,剑拔弩张。
白云飞暗暗好笑,这个时代的文人怎么跟现代的黑社会似的,动不动就两房对峙,待会儿是不是还要火拼啊?不过能站在这些人的前面,她还是很荣幸的。其实从上辈子开始,她就是一个不甘人后的,凡事总要冲在最前面,因为这样能让她感到自己生存的价值。
坊主蔻娘飞奔进人群,拦在当中媚笑道:“哎呀,既然都是中都的才子,还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坐下,奴家给你们倒酒……今日有这么多英俊才子来到我们倚月坊,真是蓬荜生辉啊,来,几位公子,我敬各位一杯,先干为敬!”蔻娘说着就把杯中酒喝干了,然后吩咐人将两桌合在一起,又承诺要莲生姑娘坐陪,这才将众人安抚下来。
莲生本是倚月坊唱曲儿的,在孔雀姑娘来之前,她是这里的头牌,孔雀来了之后,她的地位岌岌可危。
等了许久那莲生姑娘才抱着琵琶姗姗来迟,与孔雀的妖艳婀娜相比,莲生姑娘就素净许多,但是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总像含着泪光,楚楚可怜地望着你,实在是让人心生爱怜。
虞师兄问:“莲生姑娘,最近可有什么新的曲子吗?”
那莲生微一福身,柔柔道:“新学了一首曲子,是最近坊间流传的,名***江花月夜》,只是尚未填词。”
“春江花月夜?是何人所作?”
“听说,是黄家小姐及笄宴上,一位公子所奏,后来在女眷中广为流传。”
莲生姑娘话音未落,张廷威已觉得不妙,“我觉得不如让莲生姑娘奏曲,孔雀姑娘给大家再跳支舞如何?”
孔雀点点头,“那奴家去换件衣服。”说罢动作轻盈地上了楼。
莲生姑娘却是心生不悦,让她弹奏,孔雀跳舞,明显是踩一个捧一个,同为倚月坊的台柱子,她可不想给别人做陪衬。于是她重新回到刚才的话题:“这首曲子的作者据说是中都书院的新晋士子,姓白名云飞。这位白公子当时便是用一只竹笛吹奏出江畔月夜美景,实在是让人敬佩。”
“这么巧?”高进麟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对那莲生姑娘道:“你一定想不到吧?那位吹笛子的白公子,远在天边,近在你的眼前啊!”说着他搂住白云飞的肩膀,神色骄傲。
你骄傲个神马啊?白云飞嫌弃地甩脱他的手,却瞧见那位莲生姑娘,正双目放光地望着她。呃……这是神马节奏,看那姑娘的眼神,眼看着就要以身相许了。
这可不什么好兆头,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还好这个时候廷尉府左监官胡大人给她解了围。
只听那胡金桡用杀猪般的嗓子喊道:“我的官符不见了!”
一声令下,十数名兵卒冲进倚月坊。
胡大人的副官厉声道:“我家大人在倚月坊丢了重要东西,如果找不到,你们统统都要去廷尉府走一趟!”
能在倚月坊销金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即便有几名年轻武卫拔出腰刀,顿时倚月坊里火药味十足。胡金桡毕竟初来中都,不敢太过造次,想了想便道:“在座各位都是有身份的,应该不会盗取朝廷信物……但是倚月坊的人,必须要好好查一查。”
“胡大人,这是怎么说的?”坊主惊得脸上的粉都掉下来了,连连解释道:“大人丢了什么东西,我们这就给您找,这么兴师动众,我们生意可怎么做啊?”
“那好,现在就让我的人跟着你上楼挨个房间搜查一番。”
双方达成协议,便开始搜查,大厅一片安静,胡大人背着手走来走去,一副焦急的样子。白云飞见了心中暗觉好笑,这胡大人还真是**,为了一个舞女如此大费周章,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
不多时,那副官飞奔下楼,在胡大人耳边说了句什么,胡金桡脸色变了:“怎么会?有没有好好搜查?”
很快又下来几名兵卒,均是一无所获。什么也没有吗?白云飞看向楚江流,按她的预想,兵卒应搜到一个红铜的牌子,这样胡金桡不但不能诬陷孔雀姑娘,还会得罪孔雀姑娘的那个大靠山。但是现在那红铜牌子却不见了,难道是被楚江流暗中处理了?
胡大人更是难以置信,明明都安排妥当了的,这么会儿功夫怎么就没了?他的脸上见了汗:“再……再搜查一遍……”
“胡大人。”坊主蔻娘不干了:“您到底想要怎样?你要搜查我已经让你搜了,您的牌子到底是不是在我们倚月坊丢的,我看您是诚心不让我好过,不让司徒吕大人好过啊!”
蔻娘最后这句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但白云飞的听力非比寻常,离得又近,所以听得很清楚。司徒大人……她恍然,原来倚月坊的后台是司徒吕大人。
只见那胡大人一双绿豆眼滴溜溜乱转,他只是廷尉府的一个监官,定然是没有胆量与司徒大人抗衡的,这坊主言之凿凿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想到这里,他的脸上见了汗,没想到一时冲动竟然得罪了这么大的官儿。
看见胡金饶窘迫的样子,白云飞觉得应该出来打个圆场:“以我之见,今日之事应该是个误会,胡大人丢了官符,他的心情我们都理解,是吧坊主?”
蔻娘没说话,白云飞又冲着胡金桡道:“胡大人,您不妨回家看看,或许那官符……被您落在家里了。”
胡金桡连忙顺台阶下:“好好好,我这就回驿馆找找……”话没说完就领着他的兵卒们灰溜溜地逃离倚月坊。
众人经此一事,也没了心情玩乐,三三两两地结伴散去。白云飞也要离开,却被那莲生姑娘拦住了:“公子,白公子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