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鬼,忽然一个念头涌上脑海——林霜华的行动总要受到扇子的限制,想去哪儿都不得自由,办起事来的确很麻烦。过去她很少出府,所以也不需要,现在她觉得,是时候找个鬼来帮帮自己了。
她停了下来,盯着那鬼魂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它点了点头。
“你能说话吗?”
“……能。”
“跟着我。”说完她继续朝前冲,待走到一个巷子口的时候,他向后一看,林霜华与那个鬼魂并排站在一起。
她满意地点点头,指着那只鬼魂:“你到巷子那边守着,有人来就喊我,知道吗?”
鬼魂点了点头。真乖。
“那你现在喊一声我听听。”
鬼魂歪着脑袋想了想,大声叫道:“有人来了!”
“真聪明!”白云飞摸摸他的头以示夸奖,虽然她能摸到的只是一团虚幻的空气。
然后她转身看着林霜华:“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知道!”
“还想不想报仇了?”
“哼!”
白云飞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深处……
残破的民巷,阴暗、潮湿,到处散发着臭气,这里是中都最穷的民巷,也是最黑暗的角落,里面住着的是三教九流,干的是不要命的营生……这里是宁国最卑微的地方,宁国的达官贵人们一生都不会踏足这里。
但白云飞不同,因为她知道,这里是最卑微的地方,但也是最神奇的地方,黑暗的角落里,藏龙卧虎。
一身黑衣的白云飞走进破败的铁匠铺,须发皆白的老汉跪伏门口。
她走上前双手搀扶起老者:“我说过,再见我时不必行此大礼。”
老人抬起头看着白云飞,张着嘴巴发出啊啊的声音。
他是个哑巴,一年前白云飞从恶狗嘴下救下了他不满周岁的孙女,打发走了那些追债的恶奴。从此之后,他只为白公子做事。
白云飞取出那枚官符,然后又取出一块同样大小的黄金,放在老铁匠面前。这黄金正是两年前她盗墓所得,与官符所用黄金成色一般无二,她正是要用这块黄金做仿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官符来。
她要用这枚假官符置那胡金桡于死地!
十年前林霜华惨死,尸骨早已被烧成了灰烬,根本没有证据能治那胡金桡的罪,就算有,在这个权利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社会,为一个**的死而制裁一个贵族那也是绝无可能的,现在姓胡的升了官,就更加不可能。
她必须用自己的方法来制裁罪恶。
“天亮之前我来取。”她说完,便转身出了铁匠铺。
来到巷口,看见那只鬼魂正和一个五六岁大的小鬼面对面练对眼儿。
“你在这里乖乖的不要动,直到我回来。”
白云飞吩咐完,合上折扇,身形如闪电般几下便没了踪迹。那只鬼魂呆呆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又扭过头去与那只小鬼对视……
再次回到倚月坊,她已脱掉夜行衣,换上常服,擦干了脸,甩着扇子大摇大摆走入了歌舞声平的倚月坊。
此时台上献艺的不知是哪一个,咿咿呀呀地抱着琵琶唱得不知所云,台下达官贵人们早已搂着姑娘们喝得烂醉如泥。
白云飞在人群中一扫,便看见了那位胡大人。正准备走过去,忽然一只手不知从何处伸出,死死捂住她的嘴巴拖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她心里霎时间点起一团无名之火。
被人在身后袭击居然没有提前发觉,这对她来说是一种耻辱。待那只手稍一松懈,她立即反客为主,拧身,抬腿,侧肘,出指,一系列动作瞬间完成,却都被对方挡了回来。
“云弟,是我。”
白云飞这才看清对方的面孔,竟是楚江流。
有了林霜华之前的提醒,她并没有多意外,但是她很气愤,因为林霜华这个该死的花痴居然没有提醒她。
而且楚江流的手还抓在她的腕子上,这让她更是怒发冲冠:“松手!”语气阴沉得要将对方冰冻。
“小白!真生气了?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高进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着实让她吃了一惊,转身看到角落里那一桌,王襄等人都在,集体**吗?
她缓了缓神,笑道:“谁说我生气了,吓唬他一下而已。”说着,便缓步走到那一桌,指着高进麟道:“是你出的主意吧?”
“嘿嘿……”高进麟挠着头,含糊其辞。白云飞也不计较,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压惊,楚江流也在她身边坐下,神色闲适,仿佛个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云飞冷哼一声,看了眼女鬼林霜华,这货果然还在看着楚江流等人发花痴,一怒之下她猛地收起折扇,朗声道:“各位师兄,今日怎么这般有闲情逸致,明日不用上课吗?”
“好了小白,这里又不是书院,我们也不能天天埋于书本之中啊,偶尔放松一下也是必要的。”
白云飞淡淡笑着:“偶尔放松一下,怎么也不叫我呢?”
“我们是临时起意的,没想到在这里先是碰上了楚师兄,然后又碰上了你,还真是巧!”高进麟一脸的喜气洋洋,众人则是随声附和。
巧合吗?未必,白云飞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几人,她有种预感,今夜会是不同寻常的一晚。
果然,高进麟指着远处那一桌:“小白你看!”
她放眼望去,发现了孔雀姑娘。在她身边坐着几名青年,身着中都书院的院袍,其中一个赫然就是多日不见的张廷威,还有两个本届的士子,剩下的她都不认得。
“那个穿黄色衣服的叫虞仲亭,是今年新晋的国士。”高进麟像个跟班一样在白云飞身边解释道:“剩下那几个都是前几届的士子,他们现在基本都不怎么去书院上课……”
他话未说完,白云飞已摇着扇子走了过去。
“孔雀姑娘,可还记得在下?”
孔雀想起昨日那俊雅少年,自然是倍感亲切,只是昨日她见这少年与那胡大人交谈甚欢,心中便生出几分不满,故作幽怨道:“公子还说呢,昨日你便只顾着与那胡大人说话,对奴家不理不睬的,奴家好生难过。”
“是我错了,孔雀姐姐,我这不是来了吗?”白云飞一笑,两眼弯弯的像个月牙儿,恬淡的笑容让人看着那么舒服。
孔雀姑娘心软道:“呸,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姐姐了。”相比其他的贵族公子,她更喜欢白云飞,不是因为他长相俊美,而是因为他手脚干净,不像其他人那样总想着占她的便宜。
两人这般调笑,张廷威等人甚是不悦。孔雀连忙给白云飞引见:“好弟弟,这几位都是中都赫赫有名的才子,姐姐给你介绍一下……”
张廷威打断道:“不必了孔雀姑娘,这人是我师弟。”说完还朝着白云飞得意道:“师弟啊,你那匹马怎样了啊?”
白云飞淡淡道:“不劳师兄操心,师兄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脸吧,那蜜蜂虽未蜇到你,但总归是有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