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流,该用什么样的诗句形容他才好呢?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词,歪头看他,他却笑得像只狐狸。
呃……还是不要看了,视线向下转移,忽然看到他身旁放着的佩剑。他是一个剑客啊!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笑道:“楚兄可否借剑一观?”
“可以。”他大大方方将剑交予她的手上。
入手微沉,果然是把好剑,微微拔剑出鞘,只见一道锋芒闪过,她赞道:“好一把宝剑……轻裘长剑,烈马狂歌,忠肝义胆,壮山河!好个富贵如云,能耐我何?剑光闪处,如泣如歌!”
一首诗吟罢,四下里一片寂静。白云飞心想完了,丢人了……
忽然那姬无殇猛一拍桌案,震得桌上酒食一通乱颤:“好一个富贵如云耐我何!我辈读书之人,虽不能纵马仗剑,却也定要为国效力,难得一腔忠肝义胆!”
结果没有人计较白云飞的韵律章法,大家都被她的气势给唬住了。唯一沉默的人是楚江流,他脸上那懒散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直达眼底的冷酷,而那冷酷中却又似乎闪烁着什么。
白云飞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他的手,他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剑,骨节泛着苍白。
“楚兄,是否对我这首诗不满意?”
“没有。”他终于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怕配不上这诗中的豪气干云。”
“怕什么,你有剑呢。”白云飞笑道,忽然又想到一句话:“就怕你手中有剑,心中无剑。不过看你的样子,即使手中无剑,心中也应有剑吧?”
小样儿,老娘一句话就能把你给绕懵了。白云飞笑眯眯地看着楚江流,用一种故弄玄虚的高深莫测的眼神。
“我心中……”
楚江流最后那句话没有说完,之后便一直喝酒,沉默寡言得比梁文靖尤甚。这场聚会最后演变为对眼下各国局势的讨论,但众人都喝得烂醉,也不知是论道还是胡说八道。
白云飞面色潮红,但始终保持七分清醒。其实这个桌上的人真正醉的或许只有那高进麟而已。
席间想起姐姐的亲事,便与那王襄攀谈起来,果然此人正是那王大人的侄子。
“听闻你堂兄王垣也是中都书院出身?”
“我堂兄是桓公六年的士子,现为二王子殿下效力。”
“如此说来,另兄也算是我辈的榜样了。”
“是啊,虽然他没有晋升为国士,但确实很有才华,我从小就仰慕他,也是因此才投考的中都书院。”
看来这王垣确有几分才学,却不知人品如何。
“师兄如此仰慕你那位堂兄,想必自幼便与之十分亲近吧?”
“那当然,从小是兄长看着我长大的,他待我们这些兄弟都很亲厚,对下人也是彬彬有礼,我们都很敬重他。”
“听你这般说来,我倒是真想见见令兄的风仪。”
“那好说,改日我把他约出来喝茶,就只怕他太忙了没有空闲。”
“没关系,我等得。”白云飞笑着饮了一杯:“那么,我们说定了。”
回家路上,白云飞始终觉得自己后脖颈阴风阵阵,向后一看,只见女鬼林霜华浑身冒着黑气,正跟在她的身后忽上忽下地飘着。
“你怎么还不回到扇子里?”
“啊?我忘了……公子啊,你以后要多多参加这样的活动,你的那些同年们,个个都是难得的英俊才子啊!”
“……”这个时代的才女都这般花痴吗?
我们的女鬼仍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之中:“想当年我最红的时候,如果能遇上这么多的青年才俊,随便嫁给其中一个我就算死了也值得了!”
“……你已经死了!快回到扇子里,你这副模样,我晚上会做噩梦的。”白云飞扭过头道:“你想看美男看我不就行了!”
“你又不是真男人!冒牌货!”
“……”为了报复女鬼,白云飞爽利地合上扇子,连句遗言也不给留。
回到府中,她心下稍安,那未来姐夫好歹不是纨绔子弟,找机会让姐姐见上一见,说不定便能成其好事。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降雪,把你阿彪哥哥叫来。”
降雪不情愿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阿彪来了,进来躬身一礼,便低头敛眉地站在门口。白云飞示意他关好门,这才问道:“那位胡大人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回公子,那人今日到的中都,住在驿馆,身边带了一个管家,两个仆从,还有一个小妾。”
白云飞点了点头,“继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另外,侧面打听一下上卿王家三公子的人品喜好,平日往来的朋友。”
“是。”阿彪退了出去。
白云飞打开折扇:“林才女,你另一个仇人到中都了。”
“我要去找他报仇!”女鬼面目狰狞道。
白云飞连眼皮都没抬:“你找他又能做什么?他又看不见你,你也伤害不了他。”
“我……我不管,我就要去!”女鬼咬牙切齿道:“你把扇子放在那驿馆里!”
“那扇子我花十两银子买的,弄丢了你赔我?”
“你怎么这么小气?”
“你说对了,公子我没别的爱好,就是爱钱。”
“……哼!”女鬼身形一闪,消失在暮色中。
白云飞松了口气,卸去那标志性的微笑,躺在竹椅上,回想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经过几日的休养,她已经从郭先生的阴影中渐渐走了出来。不可否认,她是存在弱点的,人不可能没有弱点。问题是如何正视她的这些弱点。
其实郭先生的眼睛很毒,她的确是争强好胜。无奈两世身为女子,让她不得不去争,去抢。常年下斗盗墓,锻炼了她机敏果断的头脑,因为在那种地方容不得你多想。她善于冒险,也喜欢冒险,若要她放弃冒险,她做不到,但她愿意去做一些事情,来使她的冒险胜券更大一些。
钟大户无权无势,死了也没人理会,但胡金桡是朝廷命官,不能暗杀,唯有智取。所以她必须细心准备,徐徐图之。
她是天生的赌徒,改不掉赌瘾,唯有学好了赌术,方得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