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夜,到了早上还没有停歇的架势,这般愁云惨淡实在让人提不起做事的兴致。
丫鬟降雪准备好蓑衣斗笠,却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要不今天不去书院了吧?”
白云飞望了望阴云密布的天空,这雨也不知下到何时才会停,但是早课是绝不能耽搁的。
牵着马出了门,迎面正遇上同样蓑衣斗笠的白云青。
“云青,你这是要去哪儿?”
白云青的斗笠压的很低,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只听他沉声说道:“大哥,我要去芜溪应考,今日便启程了。”
怎么这么着急?为什么不选个好天气出发?真的决定了要去吗?
白云飞的脑子里掠过许多个问题,但她觉得这些都是废话,于是最后只剩下一句:“路上小心。”
“大哥你不祝我马到成功吗?”
“……你会成功的。”
“多谢。”白云青翻身上马,猛一鞭子抽下去,那马儿驮着他消失在层层雨幕之中。
白云飞凝神望了一会儿,飞身上马直奔书院。
她与梁文靖是同一天的课,来到醉枫院的时候,梁文靖已经在那里拿着书看了。
“没想到梁师兄比我还早。”她除去蓑衣斗笠挂在门口,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走进草堂。
梁文靖抬头看了看她,一改往日面瘫的表情,那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师兄,我脸上有花吗?”
梁文靖笑而不语,这时醉枫院的书童端来两杯热茶道:“白公子,先生今日抱恙,不能来授课了。先生吩咐我把书带来,两位可在此自行温习。”书童说着把一卷竹简递给了白云飞。
白云飞看了看梁文靖和他面前的那本书籍,心中恍然,原来他已经知道先生不能来了,怪不得这厮刚才笑得那么****,他是笑我冒雨白跑了一趟。
“梁兄,今日可不是我一人被雨淋吧?”
“我是昨日来的。”梁文靖说完便埋头于书本之中。
“……”好吧你赢了。
白云飞摇头苦笑,打开竹简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起先觉得这只是一本普通的策论,可越读越是觉得心惊,到后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本书要用竹简来记载。
这竟是二十年前国师子墨废除贵族特权的奏议!不需怀疑,白云飞读过国师的其他文章,也从侧面研究过宁国那最著名的两次改制,最关键的是当时宁国的重要国书都要用竹简记载下来。理智和直觉都告诉她,这篇文就是那篇传说中的奏文!
这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只会在国家机密部门保存,没想到会在清风先生这里见到。这清风先生是真不简单啊!
她激动得站起身来,看了眼梁文靖,后者抬头道:“有事?”
“……先生给你看的是什么书啊?”
梁文靖也不遮掩,将书页翻过来给她看。
“兵法?”白云飞疑惑地看着那书的扉页,清秀的字迹写着清风二字,这应是清风先生所著。
战国诸国之中,说道骁勇善战,麓国当属第一,宁国最弱,因为它将大部分的力量都放在了文治上,并且最先实施了文武分开的官员制度,很大程度削弱了国家的军事力量。而由于重文抑武,书院之中也很少教授兵法战术。没想到清风先生所长竟是兵法,明明看起来是那样羸弱的一个人……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啊?
心中疑团更盛,她指着自己的书简问书童:“这些书籍我们看过之后是不是要还给你?”
书童笑而不语,不知是何意,白云飞本着装逼的原则也不好追问,仔细思考那笑容背后的含义,似乎有着些许嘲讽。也是,这么珍贵的物事,让你看一眼就不错了,还想带走吗?
于是静下心来安心读书,一本竹简反反复复读了许多遍,不知不觉已到了晌午,外面的雨渐渐停歇了。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梁兄,出去走走吗?”
梁文靖压根儿没理她,她有些尴尬地笑笑,将竹简还给书童。
书童看了她一眼:“公子,您真的读懂了吗?”
这书童又是什么意思?白云飞想了想,确认自己已将那奏文都背了下来,便应道:“多谢提醒,我已经读懂了。”
说完便缓步走出醉枫院,一路上琢磨着清风先给自己看那本竹简的意图。
“先生给我和梁文靖的书,一个是治国之策,一个是用兵之道,难道先生认为我更适合治国,而梁兄更擅长用兵吗?”
这不科学啊……
一路低头走过各个院落,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却是听枫院到了。不同于其他院落的安静,听枫院里乱哄哄的不知在搞什么。刚才她听到的那个声音就是高进麟的,
一小童守在门口,见到她后谦恭道:“白公子里面请。”
白云飞一愣,这算是郭先生的邀请吗?来不及细想已是踏入院门,却不见郭先生,只见几名弟子在那里。高进麟正面红耳赤地说着什么,见白云飞进来,一把拉住她:“云飞你快帮帮我!”
“啊?”
“把这个锦囊藏起来,不要让先生找到!”
“为什么?”白云飞一连茫然。
“这是先生布置的任务,上一局是找东西,大家都找到了,只有我没找到,这一局藏东西如果再失败的话,我的午饭就没了。”
白云飞无语,这郭先生是要闹那般啊,雨过天晴,放着大好的时光不去传道授业解惑,却领着一群士子学生们玩捉迷藏吗?
“郭先生呢?”
“……在屋里睡觉呢!”高进麟委屈道:“他说了等一会儿他睡醒了就来找我们的锦囊。”
白云飞想了想,忽然笑容诡异道:“锦囊何在?”
高进麟将一只巴掌大小的红色锦囊交给她,她放在手心里掂量了一下,然后高声道:“郭先生,我们藏好了,您请出来吧!”
高进急道:“哎呀你瞎说什么啊……”一低头却发现锦囊早已消失不见。
郭先生揉着惺忪睡眼走了出来,一双鞋子还穿倒了,完全没有一丝古代文人墨客应有的优雅端庄。
“你们都藏好了?我可要找了!”他不耐烦地问道。
白云飞走上前,深施一礼:“郭先生,在下是您的弃徒,白云飞,您可记得?”
郭先生幽幽一笑:“你还挺记仇的嘛!”
白云飞狡黠一笑:“在下不才,有一个提议,为了节省时间,您不必找到五个锦囊,而只需找到红色锦囊便可,您意下如何?”
“很好,然后呢?”
“若您找到了那玫锦囊,就算我们输,若您找不到,那么您就输了。输的人,可是要饿肚子的。”
“哈哈……”郭先生哈哈大笑:“好狂妄的少年,好,我与你赌这一局。”
“锦囊就在我们之中某个人的身上。”白云飞一字一句地说道。
郭先生沉吟片刻:“那我就先搜你的身。”
白云飞脱下外袍放到他怀里,“锦囊不在我身上,先生若不信,可以检查。”
郭先生看了看她,把外袍还给她,然后开始挨个人搜身,白云飞则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高进麟被搜完了身就坐不住了,扯着白云飞道:“你到底把锦囊藏谁身上啦?要是被先生找到我就要饿肚子了。”
“怕什么,饿一天又不会瘦。”白云飞好笑道:“我见你在书院的这几天都养肥了……”
“啊?是嘛……”
两人闲聊的功夫,郭院师已将众人搜查完毕,并没有找到锦囊,他把目光投向那个书童,那书童是一身短打扮,自己伸手摸了摸身上:“先生,我身上没有。”
郭先生郁闷了,盯着白云飞问:“到底在哪里?”
“先生可是认输了?”
“……是,我输了。”
白云飞暗松了口气,然后笑道:“先生,锦囊就在你身上。”
“怎么可能……”郭先生伸手入怀,拿出酒壶,忽然面露惊诧之色,他沉着脸拧开壶塞,红色的一角让众人都惊呆了。
白云飞上前,从壶口拽出锦囊:“先生,请过目。”
“不用看了。”不愧是郭院师,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若有深意地看了白云飞一眼:“这个锦囊归你了,里面的东西,也归你了。”
不就是一个锦囊吗?白云飞正想拆开,但见那郭院师幽森的眼神,又停住了,将锦囊收入怀中:“如此多谢先生。”
郭先生笑得很诡异:“小白,记住了,锦囊要在关键时候拆开。”
您以为您是诸葛孔明吗?白云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
郭先生又道:“日后不可再顽皮。”
白云飞忍住笑:“是。”
成功坑了郭院师一把,听枫院众人都振奋了,纷纷拉着她套近乎,看来这些孩子们平日里没少被郭院师‘欺压’。
王襄偷偷拉着白云飞道:“师弟,我堂兄这几日有空,你要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