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飞随着清风先生来到醉枫院,那三个字的笔体甚是熟悉,与听枫院的简直如出一辙。那清风先生见她驻足观瞧,便笑着解释道:“这字是德纲所写。”
原来如此,看来郭先生与清风先生的关系非比寻常。
醉枫院被打理得干净整洁,一个十一二岁小童手拿着扫帚追赶一只偷鱼的猫。
“算了,随它去吧!”清风一摆手,那小童委屈地站住了,那猫偷了他的晚餐……
“好了,大家自己找地方坐好。”清风先生说完,自己也坐在正中央一个蒲团上,双腿盘膝而坐,坐姿优雅娴静。
他只问了一遍,就能一字不差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对学生就像对老友一般随和,一点也不摆先生的架子。白云飞忽然觉得很庆幸,那郭先生虽有些门道,但若要她天天跟那种变态的家伙在一起只怕她也受不了,现在这样正好,一个温文尔雅的老师,一群低调的学生,在这样的环境下才能学到真本事嘛!
清风先生与每个学生闲话家常,交谈中了解到各个学生的基本情况和大概的水平,然后给每个学生布置作业。一番忙碌之后已是未时,让小童放了饭,不过是青菜豆腐之类的,大家围坐在桌边安静地吃着。
白云飞觉得这种生活十分惬意,以往她下墓穴挖宝贝其实并不为赚钱,她只是纯粹喜欢那些古意盎然的东西,这正是她所向往的那种恬静悠然的古代生活,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噪声,没有污染和雾霾,干净的视野,清新的空气,没有高楼大厦,只有田园篱栅,天地那般宁静,把人心都洗涤了。
然而多年以后,他才明白,所谓的安宁惬意,只是这世界的一隅,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多少流离失所,横尸遍野,多少骨肉相残尔虞我诈……
用过午饭便各自散去,白云飞也不多留,只是一路走着随口问那梁文靖在中都可有住处,文靖言在城郊有买了一处宅院,与表弟同住。说完便不言语,真个惜字如金。
听枫院还没有人出来,梁文靖在门口等他表弟高进麟,白云飞也想一起等,但又觉得与人家不是很熟,同时也很怕那位郭先生,于是告了辞,走出书院。
她是骑马来的,马就拴在书院附近的一棵树上。可当她走过去的时候,心爱的白马并没有朝她撒欢儿,也没有用头蹭她的衣服,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检查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样,便翻身上马,行了一里多地,那马儿的速度便降了下来,无论她如何催赶都快不起来。正心中疑惑,只听扑哧一声,那马竟拉稀了!
她喂马的草料都是上等草料,这马怎么能突然就拉稀了呢?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又走了一段,那马儿干脆停了下来,两只前腿儿一弯就跪在地上,再也不肯爬起来。白云飞无奈地看着爱马一筹莫展:徒步走她倒也不怕,只是她心爱的白马如此模样让她怎能放心得下?回到书院求先生帮忙,这更不是她性格,一向要强的她怎能在开学第一天就去求自己的授业恩师?
一向足智多谋的白云飞,在她进入中都书院的这一天接连遭到挑战。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难道穿越的这五年,太过养尊处优,所以大姑娘的智商下降了吗?
车轮滚滚,马车甩着一路沙尘在她面前停下。她抬起头来,心里有些期待,但车帘打开,钻出一张让人讨厌的脸来:“哎呀,这不是白师弟吗?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闻到一股马粪味儿啊?你的马该不会是拉了吧!啊哈哈哈哈……”
看着那张带着贱笑的脸,她忽然间明白了什么,怒道:“张廷威,是你把我的马弄成这样的吧?”
张廷威得意的笑:“哎呦白师弟,你可不能冤枉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她的确没有证据,所以张公子更得意了:“本来看你挺可怜的还想让你上我的马车,谁知道你不领情,还反咬一口,那就别怪我无情了,车夫!我们走!”
马车载着张廷威幸灾乐祸的笑声一路远去,白云飞不是没想过跳上马车将那个讨厌的家伙拉下来,或者揍他一顿,但是这些想法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忽然想起郭先生对她的评价,的确,她太冲动了,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得罪了张廷威这个难缠的纨绔子弟,现在种下祸根,甩也甩不掉。
她是不该强出头,可如果不那样做,又该如何?她想不出还有第二种应对的方式,若要她低头示弱,任人欺辱,那是绝无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从未有过的低落,坐在树下抱着膝盖,沮丧不已。
只听一阵马蹄声渐渐靠近,是那混蛋又回来看自己的笑话了吗?抬起头,却见一人牵着马站在自己面前。
一双凤目如烟似雾,让人看不穿那眼底的模样。
“楚江流?”
“白云飞。”
两人互相说出对方的名字,楚江流的唇角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微俯身递给他一只修长干净的手。
白云飞却并不接受他的帮助,而是直接腾空跃起站稳,道了声:“多谢。”
楚江流也不说什么,走到白马面前,看了看道:“有人喂它吃了巴豆,再不解毒就来不及了。你还在等什么?”
他的声音不温不火,有一种冷冷的东西在里面,白云飞听罢愣了愣,一咬牙便要往书院跑。他伸手拦住:“我知道在山上有一种草可解巴豆之毒,跟我来。”
两人并肩上了山,楚江流跟白云飞说了那草的外形,便分头去找。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白云飞喜道:“我找到了!”
楚江流平静道:“我也找到了。”
“这些够了吗?”
“够了,我们快回去给它喂下。”
两人一路下山,白云飞轻松了些,话便多了起来:“今日若非楚兄相助,在下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同门一场,何必多礼。”
白云飞看着他俊美的笑容,不由有些恍惚。她想到了清风先生,同样微笑,清风先生让人感到温暖,而他的,却让人捉摸不透。清风先生的眼神清澈见底,而他的眼神却有着挥不去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