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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形影

盛长风忽道:“二位使者可否听老夫一言?”郭轩一怔,道:“老庄主请讲!”盛长风笑道:“一个一个地比试,未免有些麻烦,何不让他二人一并接受考验,以二敌二,不是更有趣吗?”

郭轩一愣,心想:“世人谁不知道,我兄弟联手,形影相合,威力无穷,你叫他俩舍易亲难,那是什么道理?”望向袁拙,迟疑道:“这提议是不错的,可这样一来,咱们从两位师尊手中接过来的规矩不就变了吗?”

袁拙皱眉想了想,淡淡地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稍作修改倒也无妨!”他的嗓音中充斥着一股冷冽之意,众人听在耳里,瞬间犹如寒冰裹体,忍不住要哆嗦一下。

郭轩笑道:“那就这么定了!还是以半柱香的时间为限,二位请了!”

冯月君道:“云天,铭雪,你们可要小心了,两位使者武功高明得紧,你二人莫要勉强!”二人同声答道:“是!”宁羡仪也叫道:“天哥哥,铭雪,你们两个要当心啊!”盛铭雪心里一甜,当先走入场中。云天向后瞧二女一眼,见林宛月面上难掩关切之意,心下一暖,回以微笑,也进了场。

郭轩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半挡住袁拙,沉声道:“两位小朋友可要当心,出手前不妨多想想我二人的拳法名号。是了,二位尽可使用兵器,那也不算违规。”云天道:“多谢前辈好意,只是在下未学过刀剑,不需要兵器。”

郭轩甚感讶异:“他竟不懂剑法!既如此,怎么称得上是‘剑圣’的传人?宁宫主的剑术难道要绝传了吗?”又看向盛铭雪,盛铭雪道:“既然只是切磋,晚辈也不用兵刃。”

火焰刀锋利绝世,盛铭雪若以此神兵施展家传刀法,必可多一份把握,但他脾性素傲,反而不愿凭借宝刀取巧过关,又怕这天下第一杀器徒增血光,故弃而不用。郭轩心中暗赞,道:“既如此,请出招吧!”

云天和盛铭雪对视一眼,双双排开架势。盛铭雪以掌代刀,先发出一招“问心无愧”,正面劈向郭轩。郭轩微微一笑,缓缓伸出右拳,轻轻一晃。刹那间,一拳变作两拳,慢悠悠向盛铭雪击了过去。

盛铭雪一惊,当即缩手,反掌劈往他的胸口。郭轩右臂圈转,拳影飘然折回,再度扫向对手。盛铭雪想也不想,挥掌斜砍他小臂,不料这算准的一掌竟无丝毫阻碍地从拳影中穿了过去。他一掌劈空,顿时胸口门户大开,心念电闪,暗叫不好,急急后退,却慢了一拍,眼看将要被打中,突然后心被云天一抓,退势陡然变疾,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一拳。

郭轩好整以暇地卷起大袖,点头道:“不错,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就,当真是虎父无犬子!”袁拙两道死鱼一般的目光直逼云天,冷冷地道:“我要出手了,阁下若还在一旁看戏,也无不可!”云天抱拳道:“不敢!正要请两位前辈赐教!”

盛铭雪眼见二使站的方位十分奇特,倒似一人成了另一人的影子,不由得想到祖父曾经讲过“形影”使者的拳法,说是一人使出时才算“形影不离拳”,两人同使则为“形影不离阵”。适才郭轩单人单拳,便已强横如斯,倘若他二人联手,古怪拳阵中嵌有古怪拳法,天下间谁人能敌?

想到这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举掌又上,云天紧跟而至。郭袁二使迈开大步,齐身上前。郭轩拳出如魅,直奔盛铭雪,盛铭雪全当未见,一招“灭原星火”当头盖去。郭轩瞧他气势刚猛,暗暗点头,心想这少年确已习到了红云刀法的精髓,当下拳影幻化,径往他胸口打去。不料盛铭雪突然轻提双足,闪身扑向袁拙。

郭轩微一讶然,索性一拳打向云天,云天右掌斜挥,左掌向前疾送,乃是一招“镜花水月”。郭轩轻声叫道:“好一个‘明月清风掌’!”叫声之中,二人已斗在一处。郭袁二人顾及身份,只用出了三成力,又是单手应对。云天双手发招,原是占了老大便宜,然在郭轩快不可言的拳影下,竟是丝毫大意不得。

两人一攻一守,眨眼间已是三十余回合。云天只求不败,盛铭雪却是疯狂相攻。他有意将郭袁二人分开,便是要迫使二人不能结成“形影”之阵,此时一个打一个,双掌作刀,一招招攻向袁拙。

袁拙木无表情,左拳挥动,一声不响地接了二十余招,忽冷冷地道:“嘿,你这小子倒是机灵!”盛铭雪不由一愣,陡见袁拙身形晃动,欺到云天身后,对准他的后心便是一拳。云天侧身避过,不及转念,郭袁二人拳影交织,如决堤的洪水般淹没过来。

“形影不离拳”的凌厉之处在于出拳者心意相通,一人发出招术,另一人必能跟随出招,影可追形,形能从影。当练到极高境界时,既无主次,亦难分先后,便如循环之无端,衍生不绝。

郭袁二人甫一会合,弹指间,已衍幻出四对拳影。盛铭雪与云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连忙赶过来相助。数招后,郭袁二使的拳影增至八对,云天抵挡不住,只得纵身跳开。盛铭雪一跃而起,居高一掌劈下,正是一招“灵山飞瀑”,直指二人手臂,却被躲开。

此时盛铭雪身在半空,实是攻守不得。郭袁二人双拳并至,分别击向他两处要害,但招未用老,二人忽变一指一爪,一个点向他胸口,一个抓向他左肩头,自是因不愿伤了盛铭雪的性命。盛铭雪唯有挺身受戮,心下叹道:“这二人实在了得,我只能挡到这儿了!”

便在这时,身子一轻,滴溜溜转了两圈升至空中,原来是云天掌力所至,将他翻了上去。盛铭雪暗呼侥幸,向下看去,却见云天双掌疾翻,蓦地对上了两只重拳。只听一声闷响,二使分毫未动,云天的身躯却是一颤。盛铭雪翻身落地。

形影二使微感意外,适才二人虽然临时收力,但联手之下,威力也是十分惊人,未想竟被云天独自挡了下来,不禁佩服,俱想:“这内力确是太清宫的融雪劲,半点假不得!”郭轩笑道:“如今时间过了大半,接下来两位可要更加用心了。”

他脸上的笑容分外灿烂,但人人都知道云盛二人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盛长风心道:“叫这两个小子吃点苦头也好,免得做了井底之蛙。”

郭轩轻啸一声,如一股飓风般飙向二人,袁拙依旧脸色漠然,影随形走,轻飘飘而来。这一次二使出手更快,拳路更难捉摸,二人互做形影,拳招一重接着一重,不仅真假莫测,力道也甚为浑厚。

盛铭雪内力不敌,接得数招,渐渐抵不住对方猛恶异常的拳风。云天听出他呼吸渐变紊乱,暗忖:“前半场考的是武功招式,后半场考的却是内力。盛兄弟内力尚弱,这样下去恐怕不妙!”心念一动,丹田之气顿时涌遍周身,“明月清风掌”全力展开,硬生生地接下了七八成的攻势,幸喜他功力精纯,一时倒也支撑得住。

盛铭雪见状一喜,当下只攻不守,且每一招都向袁拙身上招呼,迫使形影拳劲无法循环衍生。郭轩不知这二人曾相互切磋过,于彼此的武功路数已有了解,只当他二人是临时组合,随机应变,心下越发佩服,连连叫好。

又过了片时,郭轩叫道:“小子当心了!”话音一散,二使又快了三分。云天顿感无比吃力,盛铭雪也觉对方的拳影扑朔交错,更加模糊,只瞧满眼都是二人的拳头,晃得自己头晕目眩。情急间,盛铭雪大喝一声,提起右掌倾力劈下,云天暗暗称妙,也跟着使了招“清风过隙”,合两人之力,劈向一处。

忽听一声“好!”,郭轩和袁拙身形乍分,云天和盛铭雪这一招“快刀斩乱麻”竟然一举奏效。其实如非郭袁二人刻意相让,纵然盛铭雪撞破了玄机,凭他二人的内功修为,焉能破了这世间第一流的神妙拳法?

只一顿,郭袁两条人影又迎面扑来,这次却是各自为战。云天和盛铭雪心中皆感一宽:“形影拳阵一破,以一对一,倒能容易许多!”于是分向跳出,一刹那,云天对上了袁拙,盛铭雪则挑上了郭轩。

众人见封神使者被打散,不由都缓了一口气。只有盛长风嘴角一丝笑意若有若无,心道:“两个小子要吃亏啦!”

一个念头的工夫,盛铭雪和郭轩已交上了手,诚如盛长风所想,盛铭雪心里叫苦不迭。适才数十回合中,二使都是单手对敌,双拳对四手,犹不落下风。此刻形影一分,郭袁左手从背后移出,但见他双拳齐用,一形一影,竟独自结成形影攻势,如此一来,便如盛铭雪一人对上了形影二使,压力骤增。

幸好郭轩不意过分为难,只打出三重拳影,且先前一番拆解,盛铭雪对这路拳法已有些心得,再次应付,已不像初始那样处处受制。当下牢记批亢捣虚,不与他双拳计较,只以掌刀击他要害,逼他撤拳,乍一看倒像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那边云天的遭遇几乎与盛铭雪如出一辙,但他的“明月清风掌”也是非比寻常,高明之处绝不在“形影不离拳”之下。一时间,云天左掌主攻,朗如明月,光明浩大,右掌主守,飘若清风,无迹可追,偏又无处不至。而袁拙却是大巧若拙,死中带活,看似轻描淡写,却总能一拳戳中关键。云天见他面色淡然,出拳好似漫不经心,心知他并没有动真格的,否则自己这半吊子的明月清风掌必然不是对手。

约定的时间转瞬即逝,宁羡仪等几个不懂武功的个个窃喜,云天却有种暴雨将至的感觉,丝毫不敢大意。忽听一声沉喝,余光一瞥,不禁骇然,只见郭轩相机而发,送出一拳,虽隔丈余,仍能感觉拳风猎猎,极具威能。盛铭雪力尽技穷,避无可避,正要横臂死挡。千钧一发之际,云天腾出左掌,轻轻朝着郭轩一拍。

袁拙听兄弟喝叫,已知其意,也击出势大劲沉的一拳,拳影笼罩云天前身诸大要穴。本料这少年必定倾力接拳,怎想他竟腾手助人,瞧他一掌轻若棉絮,正觉讶然,忽见郭轩面露惊疑之色,拳到半空,倏地一转,对着云天的方向送来。袁拙心中怪叫,手上却不停,光影忽散,凝成一点递向云天。

云天心下一叹,单掌迎了上去,刹那间,一股巨力击透掌心破入经脉之中,摧枯拉朽,毫无阻碍。他身子一晃,倒飞了出去。林宛月和宁羡仪大惊失色,连忙赶了过来。所幸云天内功已成,不致重伤,饶是如此,依旧震得他手臂发麻,短暂间知觉全无,脚下一阵急退,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盛铭雪逃过一劫,虽不知何故,也不多想,一招“釜底抽薪”掏向郭轩,却被郭轩一拳拨开,双方俱都罢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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