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依素爱甜食,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福松堂的糕点,当下喜笑颜开。
果真还是胞姐好,知她心底郁闷,特地拿了这点心来解忧。
算算日子,离春猎也所剩无几,虽有紫榕在旁打点一切,不用她费心思,不过,那日风莫瑾的话却还历历在目。
她在京中那么久,多少也知道些这宫中之事,若不出意外,风清扬怕就是未来的天下之主,那么紫榕她就是……
要是她的命格当真是那般,是不是真的会碍了一些人的眼。
一大早,风语裳的宫车便停在了穆王府大门,对于她的行为,蓝依真是哭笑不得,若是可以,估计风语裳真要直接将她打包走了。
“姐姐,那我去了。”蓝依昨夜未睡好,做了一夜噩梦,她总觉得此行多磨难,不会这么简单。
紫榕点头:“好好照顾自己,猎场危险,可别肆意走动。”
“放心吧三嫂,有我在,绝不会让人欺了去。”风语裳打包票,赶紧将蓝依带走,平日不怎么说话的紫榕,居然也能如此多话,当真是令人有些错愕。
不过,这就是骨肉亲情,姐妹情深吧,还真是令人有些羡慕呢。
宫车缓缓向前驶去,紫榕还站在门外,一动不动,滢儿只好上前开口:“王妃,咱们回府吧,外面天冷。”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蓝依这一去,总是让她心难安,今早的神情就不对劲,蓝依不是个能藏住事的,何时也有了满腹心事。
隔着厚重的车帘,风语裳重重吐了气息,眉眼笑了开来:“真是闷死我了,整日摆着架子,幸亏依儿在,不然这次春猎铁定是要呆在帐内闷头大睡了。”
蓝依轻笑:“那你可得巴着我点,不然你就一人生闷吧。”
“依儿,你何时学着跟我那七哥一般毒舌了。”风语裳一脸黑线,无奈道。
“哈哈哈。”
这一路,还当真是一刻都不得闲,笑语颜开的。
车马会合,蓝依这才明白天子而出,其阵势浩荡。
百车于前,名曰开路;万军立后,彰显天威。
蓝依刚下车便见到秦烟站在不远处,脸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不知和旁边的人说些什么,掩嘴轻笑。
“她怎么也来了,真是看着生气。”蓝依还没说什么,风语裳先出声抱怨。
看来,那一晚秦烟的争锋相对,在她心中可没留下什么好映象。
“好了,不理她就是了,我都没生气,你怎么比我还气愤。”蓝依开口道。
秦烟似有所觉,抬眼望了过来,落在蓝依身上的目光别有深意,她微微点头,算打了声招呼。
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那日如同仇人一般的想要置她陷入绝境,而现在又如此平静的面对。蓝依也说不上哪里怪怪的,直接收回目光,不再去理她。
“啊,我的裙子,这可是今年刚上来的款式,你这小孩到底是谁家的,居然如此莽撞。”女子尖叫一声,太过尖锐,不得不引人注意。
一个妇人抱着怀中的幼童,面露凄色,曲躬道歉。
那女子怎肯,又见这对母子衣着寒酸,想来也是无关紧要之人,也就不再顾及,眼中厌恶更深:“我定要我父亲将你们全都抓起来,气死我了。”
“这位小姐,我儿不是有意的,求你不要声张,这衣服多少,我赔。”妇人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将幼童抱得更紧,哆哆嗦嗦的开口道。
女子冷笑:“赔?你可知道这是花了多少银两,便是将你二人卖了都赔不起。”
四处皆是女眷,女子并不知收敛,而一旁的人也只敢悄悄看着,不理置喙。
“这女子也太可恶了些,要不是她父亲镇北侯常年镇守北域,威望极高,真想拿鞭子狠狠抽她一顿。”风语裳愤愤开口,显然她是认出来那女子的身份,要是因为这件事惹怒了镇北侯,风离烨定要怪罪下来。
京中之人都知道,这镇北侯早年丧妻,宠女如命。
她平日在外故作一副高傲姿态,想来有些悔了,要是再多些刁蛮任性,此刻她便挽起袖子冲了上去。
蓝依瞧了她一眼,开口道:“我倒有法子,就不知五公主能否屈尊了。”
二人私语片刻,风语裳的眼睛瞬间亮了,而那沣倾照旧骂骂咧咧,可没瞧见这不怀好意的笑。
风语裳默默走了过去,经过沣倾之时并未停留,也不知怎么,那沣倾扬手说的正激动,突然没有站稳,往风语裳倒去。
她自己倒是稳住了身子,风语裳却摔在地上,沣倾这下愣住了,这倒在地上的不就是五公主吗。
“公主恕罪,小女是无心的。”沣倾也并非愚人,自然知道什么人是不该得罪的,没等风语裳开口,便先致了歉。
风语裳也没想赖上她,反倒脸上露出难色:“本公主倒无大碍,若是有个磕碰,寻个御医瞧瞧便是了。不过,你的衣裙……倒是可惜了。”
沣倾这才发现,何时风语裳手中竟握着一截锦缎,她差点背过气,这分明是她身上的。
先前那对母子只是略微弄脏了她的裙子,她就大发雷霆,而现在,可是……
沣倾神色不定,想要发怒却又寻不到缘由,只好盯着风语裳的手,眼眸睁大。
见她不语,风语裳继而开口:“虽说是你无故推搡在先,但这制裙的锦缎也是难得,如今本公主毁了它,理当要赔。”
“公主说的是什么话,小女岂敢,不过就是件衣裳罢了,只要公主无碍便好。”沣倾咬牙切齿,也怪自己方才腿肚子一软,一时没站稳,才撞上了风语裳。
她倒是想让风语裳赔,可现在这局面哪里还说得出口,只能强颜欢笑,故作大方。
“那本公主便放心了,咦,这对母子是怎么回事,时辰差不多了,想着父王也该出来了,还是早先理好事情,可别耽误了。”
那对母子更是慌了,如今又多了个皇家公主,哪还有她们的活路啊。
沣倾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出了风语裳的意思,这里不是她能肆意撒野的地方,若是她硬要抓住损坏衣裙不放,那置风语裳于何地。
“只是一场误会罢了,并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还站着干嘛,赶紧走吧。”
母子连连道谢,知晓风语裳是帮了她们,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慌忙离去。
蓝依看着这一幕,暗自发笑,没想到风语裳扯起谎来,倒还真是像模像样,她将手中的石块随意一扔,消除罪证。
“弘儿,你做什么去,快回来。”
蓝依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紧紧拉着衣摆不肯放手的孩童,有些惊讶,这算怎么一回事。
“是你帮了我。”郁弘开口,他的眸光很干净,方才离的远没能看清,眉清目秀,长大后怕是又要迷倒不少姑娘了。
蓝依讶然,她不过就是悄悄扔了块石子,在场的人都未见到,怎么偏偏让他看到了:“是五公主救了你,不是我。”
隔着宫车,那些女眷未能见到此处情形,风语裳慢悠悠的走回来吃了一惊:“这不是刚刚那小子吗,怎么在这?”
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更别说当众拉扯旁家女子衣物了,妇人只觉天都塌了。
原本以为此次出门能让自家老爷对郁弘能另眼相待,这连城门都还没出去,就惹了那么多祸事。
再怎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蓝依只好微俯下身子开口:“不如你同我们一车吧,反正五公主的车驾大着呢,多两个人也无谓。”
“依儿,你就知打趣我,这样也好。要是那沣倾还在恼她那破裙子,转头又找你们母子麻烦,那今日做的也都白费了。”风语裳白了一眼蓝依,开口道。
“不不不,民妇身份低贱,可不能弄脏了公主的车驾,弘儿,我们还是快先离去吧。”那妇人摇了摇头,不肯上车。
“那就让这小子同我们一同好了,等到了地方,你再接他回去如何。”也不知为何,这郁弘便赖上了蓝依,怎么也不肯离去。
想来也只能如此了,那妇人勉强同意,只期望自家那不善言语的儿子别惹怒了两位贵人就好。
回了车内,风语裳苦着一张脸:“依儿,分明是我的功劳最大,这小子怎么就愿亲近你呢,这也太不公平了。”
“你怎么还跟个孩子计较啊,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是我帮了你?”蓝依仍是不解,好奇的问道。
郁弘坐直身子,看着蓝依:“弘儿见到了,也听见了……”
医仙谷,谷口。穆亭趁着浓雾,背着大包袱,又悄悄溜了出来,不用想,里面装着的,怕又是从梅玖念的药庐之中搜刮而来的。
天色还未清明,才出谷口,穆亭脚下绊了一跤,趴在地上:“哪个没良心的,居然在谷口放了那么一大块石头,哎呦,摔死我了。”
穆亭揉了揉眼睛,看了过去,突然大叫一声:“大师兄,师父,你快来啊,大师兄受伤了。”
凌沐夏浑身冰冷,双眼紧闭,失去意识,而靠近心脏处的血迹早已干涸,血腥味已经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