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在家里养病,有林馨予照顾着,足不出户,不用买菜做饭,也不用拖地洗衣,困了便睡觉,饿了便吃饭,无聊了有人聊天,没事了便看看书,小日子倒也甜蜜。
胖子见我和林馨予腻在一起,说他一条单身狗,被甜得恶心,不想打扰我和林馨予的两人世界,于是回家去了,几天没见他人影,少了几分热闹。
至于萧燚,他二话不说,搬回了半山腰的崔家老宅子,但我知道他是为了七月半鬼节时的斗法论道,需要精心准备一番。
我这人朋友不多,生病期间,刘永宗提了一篮子的土鸡蛋来看过我,但听说我是患了水痘,深怕传染给了他,所以板凳还没坐热,就告辞了。
最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刘永宗刚走不久,崔世柏竟然捉了一只大公鸡,来到我家。
崔世柏只在门外站了一会,我因为怕吹冷风,所以是林馨予接待他,崔世柏把鸡交给林馨予,又询问了一下我的病情如何,但闻没什么大碍,也便放心地回去了。
转眼之间,便到了农历七月十四,鬼节。
这天早上,才吃过早餐,邹老中医突然打来了电话,询问我的病情。
此时我身上的水痘大都已经结了痂,便如实跟邹老中医说了,邹老中医高兴地告诉我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并说我在家憋了这么久,应该出去透透气了。
反正听医生的话没错,我把邹老中医的意思跟林馨予讲了,林馨予便扶着我,出了门。
我原本是打算上山去逛逛,毕竟山里的空气新鲜许多,可没想到病后体力跟不上,才爬了一个坡,就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林馨予扶我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坐了一会,我心想一个大老爷们儿,年轻体健的,居然让女人伺候着,这以后的日还怎么过,简直是脸上无光,心里有愧。
林馨予看穿了我的心思,笑道:“没事的,你是病人!”
我没话可说,站起身,望着越来越陡峭的山坡,心里面很想拼了命地爬上去,但问题是身体状况不允许,当真是进亦忧退亦忧也。
“爬这坡,还是挺累人的!”林馨予突然说道,“要不然,咱们改道吧!”
我咬了咬牙,发狠地道:“这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咱们鼓足干劲、力争上游……”
林馨予微笑地看着我,嘟着小嘴,道:“难道你不知道体谅一下我吗?”
我一愣,终于无言以对了,只好跟着林馨予下了山。
其实我心里明白,就这点坡度,对林馨予而言,那就是如履平地,小菜一碟。
走到山脚,过了一段田坎,到了我家对面的那条马路,我与林馨予慢悠悠地散着步。
昨晚半夜时分,下了一场暴风雨,今天放晴,天气很是不错,农村里又没有雾霾,山峰洗绿,空气清新。
路上的车辆不是很多,只是偶尔飞驰而过一辆摩托车,吵得整条马路上都回荡着柴油味儿。
当然,如此瑕疵,倒也打搅不了我和林馨予的兴致。
毕竟是在家关了这些许多天,是够闷得慌,好不容易痊愈了,新鲜空气好歹也要吸个饱才行。
——原来,这风吹得是这么的舒服,太阳晒得是这么的温暖!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看样子是爷孙俩。
只听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脸兴奋的模样,道:“爷爷,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外国人,你都不让我看会儿!”
老人斜眼一瞪,道:“当年叫你这小兔崽子好好念书,将来考进了城里,别说是外国人,就算是外星人都能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可是你这小兔崽子不争气啊!”
这爷爷当得,说话没个谱,我在城里待过三年,而林馨予是从城里出来的,外国人是见了不少,这外星人还真心没有见过。
听得老人这番话说得有几分趣味,我和林馨予都觉得好笑,相视莞尔。
“哎呀呀,又怕我咯!”少年不满地道,“我念书不行,又不是我的错,电视里面都说了,人不聪明,那是遗传的问题,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话还没说完,便遭了老人一顿暴捶。
“爷爷,手下留情,打疼了!”少年抱头闪躲,求饶道。
老人却也心疼孙子,不敢下重手,见少年躲开了,便就住了手。
“谁说我这上梁不正了,这不……哎哟,我这老腰!”
说着,老人把腰杆猛然一挺,听得“咔擦”一声脆响,居然闪着腰了,立即又驼起了背。
少年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笑道:“爷爷,你这个上梁正了不?”
“小兔崽子,我打……哎哟,腰疼,疼疼疼!”老人抚着腰眼,道。
两人靠在路边的石头上,坐着歇息了一会,而我有意偷听两人谈话,就和林馨予站在旁边,佯作观赏风景,事实上竖起了耳朵。
顿了片刻,少年问道:“爷爷,崔世柏家里怎么有外国人呢?是他家的亲戚吗?”
“胡说,崔世柏怎么可能有外国亲戚!”老人呵斥道。
敢情老人也不知为何,所以回答不了。
少年又道:“我看那个外国人,凶神恶煞,还瘸了条腿,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废话,一个七八十岁的外国人,杵着拐杖,身边带了一帮满是纹身的年轻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老人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一瞪少年,道:“小兔崽子,要是你以后学坏了,跟他们一样,看我不把你腿打瘸了!”
少年笑道:“放心吧,爷爷!到时候不需要您老动手,我自废手脚!”
“好了,走吧!”老人突然一拍大腿,撑着少年的手臂站了起来。
老人走过我身边时,瞥了我一眼,走出了几步,附耳跟少年说了几句什么,那少年好奇地回过头来,打量我和林馨予两眼。
一老一少的说话声音渐行渐远,我却听得眉头直皱。
“斗法论道上出现了外国人?”我目送两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惊疑道。
斗法论道乃是两年一度的掌坛师聚会,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团圆吃饭的和气事儿,但场面上居然出现了外国人,那可真是稀奇了。
难道说,掌坛师这一行已经渗透到了国外,收了一个洋鬼子徒弟?
林馨予一笑,道:“要不然,咱们去看看!”
其实,我也正有此意,毕竟萧燚参加了斗法论道,也不知结果怎样,我也想给他掠阵助威。
可我担心的是,现在斗法论道的掌坛长不知是谁,我和林馨予并非掌坛师,也不知允许我们两人旁观与否。
就在犹豫的时候,听得身后飞来了一个兴奋的声音:“嘿,黄桑,几天不见,精神焕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