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楚,就是《封神演义》里面的东伯侯,此人乃姜王后之父,商纣王时八百诸侯之首,总镇东鲁二百路诸侯,与西伯侯姬昌、南伯侯鄂崇焕齐名,但后因妖妇妲己的陷害,被诬谋反,纣王将其乱刀剁碎,醢尸而亡。
而据后人考证,姜桓楚的历史原型,正是鬼侯!
但是,这段资料有什么值得我注意的呢?
其实引起我注意的,并非姜桓楚的悲惨事迹,而是他的名字中带了一个“桓”字。
我不是考古出身,但从小就对历史有着浓厚的兴趣,自我总结了一些考究历史的方法和规律,而且咱好歹也是文科班出身,对于文字充满了独特的敏感,平时闲着没事,也曾研究过训诂学,所以我根据这些资料,结合自己的经验,进行了一番去伪存整的推测。
总的来说,我认为戏文中所谓的“恒英侯”其实就是姜桓楚,也就是鬼侯。
可是,两者之间看似并无关系,又怎能扯到一起呢?
据我的经验,民间传说,尤其是穷乡僻壤之地的传说,特别是咱四川农村里的传说,多为附会历史,半真半假,以致纰漏百现,出入甚多,而且四川人还有一个全中国都知道的特性,认字认半边。
譬如这个“桓”字,在老一辈人念来,就是“恒”。
此外,桓与恒,二字形似相近,可能原本写的是“桓”,但后来不断传抄,有所错误,而很多人都把“桓”念成“恒”,久而久之,“桓英侯”也渐渐的就成了“恒英侯”。
以此推理,好像是有点牵强附会的感觉,但不知怎么回事,我却充满了自信,觉得自己的推测绝对准确,而且,排除之后,似乎也只有鬼侯才符合戏文中恒英侯的身份。
正当我为着得到这样的推论而感到兴奋不已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纵使戏文中的恒英侯就是鬼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与我做的梦有什么关系?
如此一想,犹如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我顿时冷静了下来。
其实,我更应该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会做这样一个梦?难道与掌坛师的鬼戏,只是冥冥中的巧合而已?
抑或说,按照现在比较流行的说法,鬼侯也许就是我的前世,而梦境只是前世后生的沟通途径罢了。
——原来我的前辈子是这样的拉风!只不过结局未免太过悲惨了些!
但是,鬼侯的故事又为何会成为掌坛师的鬼戏呢?是因为鬼侯的封号中带了一个“鬼”字?或者,是因为那个鬼谷仙?
在做梦的时候,鬼谷仙跟我,也就是鬼侯说,我年寿不永,至于具体的东西,等我醒来的时候,业已想不起来了,不知道掌坛师的鬼戏里面是怎么样的剧情。
我决心去听听看,掌坛师的戏文,究竟是怎样的?是否跟我的梦境一样?
关了电脑,出了书房,下了楼,才走到大厅,便听见胖子正在厨房乒乒乓乓切菜的声音。
我随即进了厨房,见胖子正在洗茄子,便挽起袖子,问胖子需要我打下手不。
胖子摆手拒绝,笑道:“黄桑,你去玩你的,聪爷一个人可以搞定,Noproblem!半个小时后,就等着聪爷精心为你烹饪的滋补美颜大餐出锅吧!”
“哎哟,不错哦,胖子,我看好你哦!”我笑道。
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不用亲自下厨做饭,我也乐得休息,与胖子逗乐了几句勉励的话,然后就去了客厅,打开电视,搜了一部近期才出来的电影,津津有味地看着。
一个小时后,差不多六点钟了,只听得厨房里传来胖子的吆喝声:“大功告成!”
“黄桑思密达,开饭了!”
紧接着,胖子左右双手,各端了一盘青椒炒茄子和黄瓜炒鸡蛋,放在桌上。
我大跌眼镜,转睛看着胖子,道:“这就是你说的滋补美颜大餐?”
但见那黄瓜炒鸡蛋,鸡蛋早就被炒焦了,但黄瓜看起来却仍然脆生,而青椒炒茄子,菜色也是漆黑一片,若不是锅没洗干净,那就是放多了老抽酱油。
——两道菜他妈完全就是传说中的黑暗料理,何来滋补美颜之有?
只听胖子得意洋洋地给我介绍他精心烹饪出来的大餐:“黄瓜美容养颜,茄子可以抗衰老,至于鸡蛋嘛,这个吃啥补啥,大家都是聪明人,应该了解!”
“胖子,辛苦你了!”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语重深长地道。
胖子不知是假装,还是真心,竟然没有听出我语气中的讽刺意味,反而愈加得意了,道:“哪里哪里,偶尔小露两手……那个啥,咱们开饭吧!”
幸亏我不挑食,对饭菜不是特别挑剔,倘若萧燚在的话,吃了第一口,恐怕就开始掀桌子了。
吃过饭,洗了碗筷,收拾停当后,已是七点过了,外面虽然已经阴凉了下来,但天色尚早,胖子又给刘永宗打了个电话,但是刘永宗还是没接。
“看来他们很忙啊!”我说,“要不然给萧燚打个试试?”
胖子摇头道:“估计萧大爷更忙!”
在我的强烈催促下,胖子有点不情愿地给萧燚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萧燚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没办法,我和胖子合计了一下,决定走路前往,就当做是饭后散步,有益健康。
刘家大院距离我家,开车不需多久,但走起路来,却要个把小时。
一路上踱步缓行,跟胖子没天没地地吹着牛,倒也轻松惬意,如果不是觉得胖子行为举止可疑的话,这人倒真可以做朋友。
到刘家大院,已经八点钟了,天色早已暗淡了下来,院子里扯起了电线,亮起了电灯。
我和胖子站在朝门口,见崔世柏穿了一身道袍,正舞着拂尘和桃木剑。
“他们正在过血桥!”
胖子脸色微变,急忙拉着我退出了朝门外,隔着远远的,看去院子里。
我打眼一望,但见两条黑色的高板凳搁在灵棚前,平行相隔了一米左右,之间又搭了一根板凳,犹如一座桥,上面铺了一张孝布帕子。
崔明德和刘永宗两个人,分别站在血桥的两侧,合力捧着刘永华老爷子的灵牌,缓缓地从血桥的一头,移向另一头。
一群身着孝服的人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喘。
“这就是过血桥?”我看了一阵,觉得平平无奇,道,“虽然名字听得怪瘆人的,但好像没什么难度!”
“什么叫没什么难度?”胖子指着摆放在两根板凳上的两盏油灯,低声道,“看见那两盏灯了不?左边的叫做魂灯,右边的叫做魄灯,如果魂灯灭了,死者头七回魂,家里人就等着鸡犬不宁,如果魄灯灭了,死者下了地狱,也就永远入不了轮回!”
“可是,万一突然刮大风了怎么办?”我惊问道。
夏季晚间多风,我真是担心一阵狂风乍起,两盏灯同时熄灭,那可怎生是好。
胖子白我一眼,似乎是在讥讽我没见过什么世面,道:“你以为昨天中午的祭灶请水是没用的花架子么?有灶君和五方五位龙王镇坛,只要不是有人暗中捣鬼,否则任尔东西南北风,都吹它不熄!”
“那么神奇?”
“更神奇的还在后头,当你走近看才会知道,灯盏里面是没有灯油的!”
我吃了一惊,道:“没有灯油,那怎么点得燃呢?”
“灯盏没灯油,但有其他的东西!”胖子嘿嘿一笑,神情间颇有几分神秘。
我见胖子笑得诡异,总觉得有点不自在,不禁地问道:“有什么东西?”
“你看那板凳和灯盏是黑色的,孝布帕子是白色的,可这活儿却叫做过血桥,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蓦然明白了过来,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连头皮也发麻了。
“难道,灯盏里面的就是血?”
“准确的说,应该是崔世柏和刘永宗两个人的血!”
我心中一阵惊骇,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都是,奇怪道:“可是,血能当灯油?”
“那你就得问掌坛师了!”胖子道。
说话间,崔明德和刘永宗已经将灵牌抬过了血桥,所幸两盏灯都没有熄灭,两人脸上无不流露出轻松之意。
崔世柏原本紧绷的一张脸,此时也松弛了下来,命两人抬着灵牌,进了灵棚,将灵牌放在死者的脚前,然后自己踏着禹步,左手挥拂尘,右手劈木剑,又舞了一通,猛然抓起一把新米,向四面八方撒去,这才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