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架终究没有打起来,因为在一番对峙以后,萧燚突然开口说话了。
萧燚淡淡地道:“崔世柏,难道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没有算过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崔世柏一愣,还没明白过来,却听崔明德接口道:“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七,七夕佳节,宜普渡祭祀,忌入宅嫁娶!”
萧燚并不理会崔明德,而是看着崔世柏,脸上似笑非笑,表情神秘莫测。
崔世柏顿了片刻,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猛然惨淡一变,打眼望着崔明德,目中充满了惊恐的神情。
崔明德兀自一头雾水,但见父亲目不转睛地看着的脸庞,以为脸庞沾上了鸟屎之类的脏东西,于是伸手抹了一把脸。
“想起来么?”萧燚轻蔑一笑,“今天是什么日子?”
崔世柏面色铁青,而崔明德三个人闻言,各自在心里默算日子,顿时面如土灰。
“龙日冲壬戌,岁煞南!”
父子四人,神色凝重,好像一片阴霾笼罩在了心头。
“龙日冲壬戌,岁煞南?”我不懂这些凶煞吉日之类的东西,懵懂地问胖子,“胖子,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不?”
很显然,这是个有关风水凶煞的问题,我心想胖子身为打地基的石匠,而且其祖父辈又是汪之洋这个风水大师的弟子,什么龙日什么壬戌,至少比我了解。
谁知胖子也是一个半吊子,一脸的懵逼相,与我差不多,感到莫名其妙。
可胖子虽说不是掌坛师,但毕竟有一些基础,冥思苦想了一会,双眼猛然射出两道光芒,转头问我道:“崔明德是不是属狗的?”
仇人之子,我哪有空心思去研究他到底是属猪或是属狗,于是含糊地道:“呃,好像……是吧!”
“哈哈,原来这个倒霉鬼不是崔尧德,而是崔明德……”胖子恍然大悟似的,突然大笑,“不,不仅是崔明德,是崔家一门啊!”
听胖子这么一说,我愈加的茫然不解了,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胖子见我不懂,便给我解释道:“岁煞南,意思是说太岁煞星在南方,而龙日冲壬戌,是说这一天对属狗的不利,合起来就是,属狗的人今天不宜去往南方,尤其是壬戌年出生的……”
说到这里,胖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说不大通的地方,眉头一皱。
“咦,有点不对,崔明德至少也有四十多岁了吧,如果属狗的话,应该是庚戌年,就算是今天命里犯冲,也不会祸及全家……”
胖子还没把其中的关键想通,便听见崔明德大声说道:“萧燚,你别在这儿危言耸听了!我是庚戌年出生,不是壬戌,就算今天位处南方,冲犯太岁,也绝对不可能出什么大事……”
话音未落,便被崔世柏喝声打断:“住口!”
崔明德见父亲声言俱厉,宛如一盆冷水,顿时浇灭了他满腔的怒火,当即闭嘴。
“佛道传四代,令印辞三宗,嘿嘿,老头子的探幽通明,果然不一般!”
崔世柏喃喃自语了几句,然后又转头对萧燚正色道:“我可以把祖师令印暂时借给你,但是现在还没到斗法论道的日子,所以祖师令印仍然姓崔!”
“祖师令印姓刘,不姓崔!”萧燚冷冷地道。
崔世柏一挥手,缓缓地道:“我崔家执掌祖师令印,至今三代,即使它不姓崔,但在我的心里面,它始终姓崔!”
祖师令印作为正宗掌坛师的身份象征,崔世柏一向看得很重,甚至已经深入了骨髓,早就没药可救了。
萧燚并不说话,只是嘿嘿冷笑。
“我已经答应借祖师令印给你了,说吧,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崔世柏进位掌坛师已有二十年之久,在李都镇以及附近村镇颇有几分名声,极受尊敬,所以养成了高傲的性格,就算此时有求于人,语气上也不肯掉格太多。
萧燚目光斜视竹林上空,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胖子突然打了个哈哈,走上前,道:“萧大爷,我有一点没搞明白,今天明明是龙日冲狗,怎么最后就冲到崔明德身上去了?”
说着,暗中朝崔明德瞥了一眼。
胖子这番话分明就是挤兑崔家父子,我见崔明德面色铁青,怒目瞪视着胖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黄桑思密达,龙日又没冲到你,你笑什么?”胖子佯装不满,白我一眼。
我此时已经领悟了胖子的想法,笑道:“我又不是狗,当然冲不到我,我只是在笑被龙日了……哦,对不起,是被冲了的那条狗而已!”
“黄桑,你这样诋毁那条狗,当心狗咬你哦!”胖子眨了眨眼睛,道。
“放心放心,这里只有人,没有狗,只有狗才会咬我的!”
我和胖子仿若无人之境,你一言我一语,指桑骂槐,言语极尽了刻薄,但见崔明德双目欲喷火,紧捏拳头,颈间青筋突起,崔世柏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萧燚袖手旁边,面无表情,至始至终,听着我和胖子的胡言乱语,也没有插一句话。
胖子眼角余光注意着崔氏父子脸上的神情,唯恐四人恼羞成怒,围攻过来。
“萧大爷,我听说过龙日冲狗,只是会对本人不利而已!”胖子故意扯开了嗓门,大声道,“怎么这次龙日冲狗会冲得这么厉害,居然就连崔大掌坛师也一起给冲进去了,崔大掌坛师可不是狗啊!”
听了胖子一席话,将崔世柏也一并骂了进去,我心里只觉一阵痛快,对胖子的好感呈直线嗖嗖上涨。
崔世柏眼蕴杀气,森冷的目光望向了胖子。
萧燚许是嫌弃胖子语中带刺,眉头微皱,一瞪胖子,示意胖子收敛些许。
胖子一耸肩,朝我吐了吐舌头,我则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崔明德属狗,今天岁煞南,可他请水之时,其位恰好是在南方,因此冲犯太岁!”萧燚顿了顿,继续说道,“龙日冲狗,狗忌而龙吉,五方五位龙君,虽在神位,但凶煞之气极重,又都是属龙相,其势今日正盛,所以此消彼长,一人受煞,祸及全家!”
经过萧燚一番详细地解释,我和胖子终于明白了,而崔明德的脸色也愈加惨淡了。
我猛然想起,早在来时的车上,崔世柏早就安排好了各人的方位,崔明德司南方位,可当时萧燚为何没有提出此中禁忌,反而现在才说?难道他当时也没有注意到吗?
此外,还有一件事,让我觉得有点奇怪,以今天刘永宗的言行看来,萧燚能够跟随崔世柏的队伍,前来为刘永华敲铛铛,似乎正是他的授意?
更加耐人寻味的是刘永宗初见面时,对萧燚说的那句话:“七月十四的斗法论道,我看好你哦!”——刘永宗又不是掌坛师,以何资格看好萧燚在斗法论道时的表现?
尼玛,难道刘永宗和萧燚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基情?自从萧燚认识刘永宗以来,我离开才不过半天时间,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