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风水先生当真有些手段,当即告辞孙振兴,前往邓恭诚家中,如此这般密谋一番,邓恭诚欣然同意风水先生的计划。
次日一早,邓恭诚便带着人,押了一车的礼物,登门拜访,与孙振兴商谈合资修桥之事。
经过两个小时的磋商,两家人最终决定,为造福两县人民,重新在河上修建了一座新桥,双方各出一半物资人力,但署名权却被争强好胜的邓恭诚抢了去,以天星村命名,所以叫做天星桥。
事后,孙振兴越想心里越是觉得奇怪,以邓恭诚那刚强的性情,怎会轻信一个风水先生的话,于是叫来了风水先生,问他是如何打动邓恭诚的。
风水先生语出惊人,道:“很简单,我只是告诉邓恭诚,修建了此桥,便可以破了孙家祖坟的风水,邓恭诚想都没想,便答应了我的建议!”
孙振兴闻言,顿时气急败坏了,差点跳起来打人,指着风水先生的鼻子大骂:“你个龟儿子,故意整我孙家是不!”
“孙员外息怒!”风水先生面不改色,不慌不忙,“孙员外仔细想想,以邓恭诚这只老狐狸的性情,一般的话可以说动他么?”
孙振兴愣了愣,他跟邓恭诚打了多年的交道,很是了解邓恭诚,此人表面上鲁莽冲动,其实心机深沉,老谋深算,一般人他绝不会信任,更莫说是一个风水先生了。
听得风水先生继续说道:“我也承认,修建那座桥,对于孙家祖坟而言,有利有弊,其利在于可以借桥吸取邓家气运,而其弊在于若是封桥时出了差错,则很有可能破坏尊祖阴府的风水!”
孙振兴阴沉着面孔,紧紧地盯着风水先生看,但风水先生毫不畏缩,直直地迎着孙振兴的目光。
“什么意思?你讲具体点!”孙振兴心中权衡了良久,沉声说道。
风水先生道:“孙员外应该了解邓恭诚此人,他也懂得一些风水上的东西,其实他早就看出了尊祖阴府之弊,只是蓄谋不发而已,但他却只看到了孙家的弊,却没有看到邓家的弊,所以我就以孙家之弊蛊惑他,而没有跟他说邓家之弊!”
风水先生绕来绕去,说得很复杂,但孙振兴却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想要钓鱼,却又没有鱼饵,那怎么行呢?
孙振兴仍然犹豫了一下。
风水先生看穿了孙振兴心中的想法,又道:“孙员外请放心,只要到了封桥的那天,你找一个道行高深的道士,在桥中央封一句话就行了!”
“什么话?”
“河作神来桥作仙,邓家运势入我山!”
孙振兴将信将疑,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表面上对风水先生恭恭敬敬,其实暗中派人监视着风水先生的一举一动。
风水先生发现了孙振兴的眼线,倒也没说什么,后来干脆就一直待在孙振兴家中,整天念经打坐,把玩罗盘,更不出门。
半个月后,新桥建成,到了封桥的那天,桥头挤满了两县村民,而邓恭诚和孙振兴更是重临现场,祭祀河神。
到了正午时分,封桥的节骨眼上,邓恭诚突然对孙振兴道:“孙员外,我这儿请来了一个道长,法力高深,不如就让他来封桥吧!”
说着,向手下招了招手,几个人拥簇着一个道士走了过来。
孙振兴心头咯噔一声,当即笑言:“邓员外,之前我已经依了你的意思,把这座桥命名叫做天星桥,这封桥的仪式你也跟我抢!”
话音未落,孙振兴身后踱出了一个大腹便便的道士来。
邓恭诚微一怔忡,旋即哈哈大笑道:“好吧,你大度,我也不小气,这封桥的繁琐事儿就交给你吧!”
言讫,退回了桥那头,操手观看。
孙振兴目送邓恭诚回到李都的地头上,这才松了口气,斜眼一瞟那个胖道士。
那道士会意得,挺着肚子,往桥上走去,慢吞吞的,趾高气昂,神气无比,活像一只刚下了蛋的老母鸡。
正要走上桥中间的时候,突然,人群中蹿出一个人来,赫然是那个风水先生。
风水先生背着汪之洋,趁着孙家没有缓过神来,冲上桥中央,飞起一脚,把那名道士踹进了河里。
汪之洋代替了道士的位置,站定身子,慢慢转过来,面朝孙家祖坟,从怀里摸出一张蓝色的符纸,嘴角扯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河作弓来桥作箭,射死孙家祖坟山!”
一句赌咒从汪之洋的嘴里缓缓说出,充满了毒怨。
原来,汪之洋早已记下了孙家祖坟周边的地形,那河道呈弧形弯曲,而那座桥经过风水先生的设计,正好修在了那河弯上,其势恰如一张弓箭,瞄准了孙家的祖坟。
话音刚落,又听“嗤”的微响,掌中的蓝符突然自动燃烧了起来,灰烬飘落在了桥上,散入静静流淌的河水中。
汪之洋刚赌完咒,焚了符纸,风水先生便又背起汪之洋,迅速蹿进了李都镇的地界,逃得无影无踪了。
孙振兴见汪之洋在封桥之际现身桥头,已觉不妙,待睹汪之洋赌咒孙家祖坟,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等到醒悟过来,师徒两人早已逃入李都地界。
邓恭诚故作惊讶,道:“咦,那个风水先生不是孙员外你家的人吗?怎么跑到我的地盘上来了?”眼光里透出戏谑的意味。
孙振兴这才意识到中了风水先生和邓恭诚合谋之计,但风水先生背着汪之洋既已逃进了李都地界,邓恭诚又在当场,而李都镇的人民又以凶悍著称,贸然不敢追赶过去,因此只能含恨作罢。
“邓恭诚,你、你……你生儿子是个短命鬼,咱们走着瞧!”孙振兴怒声咒骂。
邓恭诚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然,道:“孙员外,你还是顾着你自个儿吧!我看你下了地狱以后,怎么跟你的先人些交代!”
孙振兴带领着一帮人,怒气冲冲的往回走,一个失神,脚下不小心一滑,顿时踩进了稻田了,裤管上染满了淤泥。
孙振兴原本还兀自自我安慰,风水之言,不可尽信,可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孙家的运势竟然真跟祖坟息息相关。
经此一事后不久,孙家那两个在朝为官的子弟不知为何,惹了太后老佛爷的不开心,而后又被同僚诬陷贪污受贿,问斩于京,幸亏孙振兴及时上下打点,这才没有祸及孙氏一族。
与此同时,因为没了在朝大臣的庇护,孙家在沿海一带的生意也突然间一落千丈,其盘口最后竟让外国人夺了去。
然而,此消彼长,邓恭诚把握住了孙家衰落而倪家式微的机会,趁势而起,瞬间出手,一举击溃了两大家族,跃然成为当地的第一大势力。
至于孙家后来为何不立即把祖坟迁走,另寻风水宝地,我们没问,孙高林也没说,因此也就不得而知了。
可从此以后,汪之洋和那个风水先生便在当地失了踪影,没再现身过。
这似乎也就意味着,汪之洋的线索断了。
线索虽然断了,但是疑问还在。
——崔家老宅墙壁夹缝里署名汪之洋的藏书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既然汪之洋再没出现,那么这本《道释合流》是谁放的?汪之洋跟崔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从孙高林家出来,已是傍晚五点过,东南方向突然推移过了一座云山,黑压压的一片,狂风卷起沙尘,扑进了眼睛。
七月的天气,变化无常,我们担心暴风雨降临,急忙往回赶。
路上,胖子听我说起调查汪之洋的前因后果,沉思了一会,突然说道:“既然汪之洋的书出现在了崔家,我们为什么不去问一下崔世柏呢?或许他就知道一些有关汪之洋的事情!”
我眼前豁然一亮,觉得胖子说得没错,与萧燚对视了一眼。
(第一卷灵异奇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