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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可疑的胖子

胖子走后,夜色笼罩的乡间道路上,便只剩下我和萧燚两个人,低头默默地行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若是换了往常,我觉得再也习惯不过,但是今晚,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我总是感觉到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气氛尤其尴尬压抑,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其实,这个样子也不错,至少我可以静下心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梳理一遍。

现在回想起来,我简直不能相信,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原来是真实的,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不过一天的时间,我竟然经历了只存在于小说中的灵异事件,无论是赵家蛇患,或是废弃小学教室里的鬼眼,或是刘家宗灭,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隐藏在这些灵异事件背后的真相。

比如赵家蛇患,时隔五十年,鬼灵之事为何复发?是什么人下的毒手?为了什么目的?赵一书的尸体又到底去了哪里?

比如废弃学校,流传了三十年的吃人教室,其中是否暗藏着另外的玄机?那只出现在吃人教室里面的鬼眼究竟是为何物?我通过鬼眼所看到的景象,是幻境,还是真实?那个焱魔是什么怪物?那口黄金棺椁里面躺着什么样的尸体?

比如刘家宗灭,是什么人处心积虑,如此熟悉刘永宗的性格习惯,利用网络布置下了宗灭邪术?我在刘丹房间镜子里看到的幻象意味着什么?龚子羽又是什么人?

——这三件事,是否存在什么必然的关联,或者只是偶然发生而已?

除此之外,最让我在意的是另外两件事。

——萧燚失踪的那三个月,究竟去了何地?

——汪之洋是怎样的人物?

萧燚自从十二岁来到天星村后,便只在天星村的范围内活动,就连附近的几个村落也很少走动玩耍,整天窝在家里,搞他的神秘主义,即便是我,一天也很难见他三面。

因为他性格孤僻,脾气古怪,所以除了我以外,连个朋友也没有。

记得有一次,周末的时候,闲来无事,我打算骑自行车去外婆家,邀他同往,他犹豫再三,本已答允,可是一听说要过天星桥,脸色一变,就立马拒绝了。

我问他为什么害怕过河,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狐狸命,过河不祥,会招惹不测之祸。

作为一枚资深大神级的宅男,萧燚竟然悄无声息地离家三月有余,怎能不让人生疑心!况且,事后我问起他,他言辞闪烁,似乎有意隐瞒,这就愈加值得怀疑了。

再说汪之洋,我从未听说过天星村有这号人物,但他所著之书,竟是《道释合流》,也就是掌坛师一脉的道术,更离奇的是,还出现在了崔家老宅的墙壁夹缝里,而且书里面还记载了五十年前发生在赵家的奇异之事。

我只顾埋头而行,心里想着事情,猛间抬头,不觉已到了訾沽边上,只见夜色苍茫,笼罩了大地,那几块巨石静静地卧在路旁,犹如沉睡的雄狮。

而那座三重浮屠,矗在前面,借着月光望去,浮起一圈隐约的乳白色的氤氲,显得神秘而又森冷。

“黄帝!”

刚走到田埂路口,萧燚突然凝步不前,凝视着我,开口打破了岑寂。

我嗯了一声,昂头看着他,见他神情着实有些古怪,犹犹豫豫的,完全不像他平时的为人,心下不由得愣了一愣。

萧燚转过身,眼眺对面那片漆黑如泼墨的山岭,沉默了半晌,道:“黄帝,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萧燚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一个兄弟!”

语气平缓,就像平时萧燚一贯的说话风格,但又是那么的坚决,尤其是最后八个字的力道,直击我内心最深处。

我是那种感情脆弱容易感动的人,听了他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语,一股暖流从内心流淌而过,我只觉喉头一堵,泪眼婆娑,朦胧了视线,哽咽道:“火娃……”

竟凝噎无语了。

又顿了一会,萧燚道:“我来自哪里,为什么定居在天星村,这些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至于我失踪的那三个月,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由于牵扯实在太大,更不能告诉你!等待时机到了,你自然会明白的!”

萧燚背对着我,我看不清楚他面部表情的变化,然而,我却听得出来,他语声微颤,显然是在极力克制内心激荡的情绪。

我跟萧燚从小一起长大,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以外,最了解他性情的人,或许就只有我了,与他相识十五年之久,但却从未有过像今晚这样的交流。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擅长表达的人!

突然间,我内心生起了一丝后悔,一缕愧疚。

——萧燚把我当朋友当兄弟,我却如此怀疑他,难道十几年的情谊还抵不过三个月的失踪吗?

“恪于某种原因,黄帝,很多事情我不能跟你说!”萧燚回过神来,拍拍我的肩膀,目光闪躲,始终不与我接触,“但是,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寸步不离地保护你,你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万一哪天……”

说到这里,萧燚仿佛触及了什么忌讳,当即闭嘴,话戛然而止。

但是,我的脑海兀自回荡他最后那句没有说完的话,心里不断补充:“万一哪天……万一哪天发了什么事,我怎么保护自己?“

但是,我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小山村里,与人无争,谁会想着要我的命么?

我勉强笑了笑,道:“火娃,我们现在都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难道我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说着,抡起手臂,秀了秀肱二头肌,我那瘦如枯柴的臂膀,哪有什么健硕的肌肉,只不过是有意调节沉重的氛围而已。

萧燚并不说话,盯着我的眼睛,直看得我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心里一阵发虚。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天真呢?”萧燚摇了摇头。

——我天真?我又不是吴邪!

听得萧燚继续说道:“为人坦诚,固然不错,但也要对人对事,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那些善于伪装的人,千万不要轻易跟他们透露太多事情!”

我猛然懂得了萧燚话里的意思。

——他是在说胖子!

说实话,虽然与胖子相处不过半天,但毕竟一起经历了别人一辈子遇不见的诡异之事,彼此情感的确增进了不少,尤其是胖子的为人,幽默活泼,无形间就拉近了他与他人的距离。

但是,当着萧燚的面,我也不好反驳他,只是沉默地听着。

萧燚见我脸上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心知我内心不太相信他的话,叹了口气,道:“这也不怪你,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在我设坛作法的时候,感应到了另一股掌坛师的力量!”

我吃了一惊,道:“你怀疑胖子也是掌坛师?”

如果胖子真是掌坛师,倒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他装出不懂道术的样子,跟随在我和萧燚的身边,潜入刘永宗家中,这才让人觉得其心可诛。

萧燚轻轻点头,道:“不仅如此,我怀疑你在刘家陷入幻境,也是他搞的鬼,甚至……”他吐了一口气,“刘永宗家的宗灭术,就是他布下的局!”

我倒吸了口凉气,完全没想到胖子竟然是这样一个面慈心狠的人物,顿时大失所望,忍不住骂了两声。

萧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道:“你竟会这么天真,轻易相信一个人说的话?万一是我故意陷害胖子,冤枉他呢?”

我当即愣了一下,挠了挠头,觉着萧燚的话也不无道理,仔细想想,如果胖子真的动了什么歹毒的心思,我恐怕早就没命了。

萧燚见我神色犹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期望你什么,只希望你记住我今晚说的话!”

说完,萧燚大步而行。

“如果老天爷可以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的话,我宁愿像你一样天真!只可惜,命运,从来由不得人选择!”

幽幽的话语带着一丝不甘,萦绕耳畔,我怔住了,站在原地发呆,目送萧燚那笔直的背影过了田埂,沿着山路向自家走去,斑驳的树影几乎将他的身影掩盖住了,这才缓过神来,快步走向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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