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受了紫微帝炁的镇压,此时已倒在了地上,身体不住翻滚,在白茫茫的灯光下腾起细细的灰尘,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唤,稚嫩如童声,让人听着揪心无比。
如此下去,坚持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女孩的声音渐弱,动作也逐渐安静了下来,犹如开膛破腹之后的鱼,身体仍然抽搐不已。
两股力量,消弭无形中。
一切,归于平静
房间里,只有了刘丹浅浅的呼吸声。
我、胖子和萧燚,三个人,围着躺睡在地板上的刘丹,但见她眉睫轻轻舒展,头发变回了平时的样子,小脸蛋上也恢复了粉嫩的血色,已然沉沉睡去,仿佛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
“没事了!”萧燚打量了刘丹一眼,说道。
我和胖子同时舒了口气。
胖子道:“小姑娘身子弱,睡在地上可不好!”说着,弯腰抱起刘丹,朝着床榻走去。
萧燚转头看着我,眼光中似乎隐藏着千言万语。
我笑着说:“萧燚,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没事!”
说完,萧燚转身出了房间。
先前萧燚让刘永宗带着他老婆出去散步,刘永宗倒也听话,果然带着他老婆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当我们出了刘家的院门,这小子始终没有现身。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过,乡间深夜,不似城市里那般灯红酒绿,火光通明昼夜,除非是到了农忙时节,乡下人睡觉通常较早,最多晚饭后散步乘凉,聚在一起摆龙门阵。
但即使如此,九点前必各自返家睡觉,一来娱乐项目不多,除了聚众聊天就是回家看电视,二来乡下人节省电费,不愿多开电灯电视。
远近漆黑,并无一点灯光,像是眼前蒙了一块黑布,幸亏天空星月灿烂,银光淡淡,铺染了道路,才不致于经过田埂时踏空,跌进水田中。
四周静谧,夜风微凉,轻轻拂过谷间田野,香稻飒飒细响,逗得蛙鸣悦耳。
“他们应该没事了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仍然有些担心,不时回头张望刘家。
但见偌大的刘家阴沉沉地矗立在身后不远处,惨白的月光撒将下来,整座刘家都被笼罩在了青幽的氤氲之中,看着像极了电影里久无人住的鬼屋。
胖子伸手搭着我的肩膀,道:“黄帝同志,还是请您行行好,闭上您那张乌鸦嘴吧!”
我脸色一沉,瞪了胖子一眼,却又无话可说,反驳不得。
“胖子,要不要我给你乌鸦嘴几句?”我脸上带着一丝讥诮,对胖子说。
此言一出,吓得胖子那圆滚滚的身材立马飞扑上来,捂住我的嘴巴,哭丧着脸,道:“黄帝同志,我错了,你大慈大悲,看在我们是并肩作战的老战友份上,饶了我吧!”
从刘家出来,一路上,我和胖子胡闹着,但萧燚始终沉默无言,只是低着头赶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萧燚,怎么了?一个人走这么快,是不是有鬼跟踪我们呢?”
我加快了脚步,与萧燚并肩而行,故意逗他说话。
在外人面前,我已经很少叫萧燚做“火娃”,毕竟现在都长大了,无形间就会刻意去避讳一些东西,以免大家面子上过意不去,伤了彼此的情谊。
萧燚横了我一眼,淡淡地道:“你不知道你是乌鸦嘴吗?”
“莫非真的有鬼?”我浑身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回头张望。
胖子是我见过的最不要脸的二皮脸,见我跟萧燚说话,便凑了过来。
“有我们萧大掌坛师在,哪个鬼猪油蒙了眼睛,胆敢出来害人!”胖子拍萧燚的马屁道。
然而,以我对萧燚的了解,这小子向来是油盐不进的角儿,只要是他不对口的,别说拍马屁了,就算是拍马屎,他也只是一副冰冷气质高冷范儿。
果不其然,萧燚翻了翻白眼,冷哼一声,道:“胡说八道!”
在掌坛师一脉看来,人身死而魂魄散,魂魄都是属于灵物,轮回转世为人,乃是人之根本,如果鬼魂真像小说电影描述的那样,没事就喜欢害人,转世以后的人类又怎么称得上是灵长类。
就算鬼魂前世与人有怨,但人就算再倒霉,但只要活着,体内阳火依旧旺盛,鬼魂乃是阴柔属性,岂能与阳刚属性的人相互交道。
恐怕又会有人说,一个人做多了缺德事,神灵不佑,自然就会让鬼魂乘虚而入。——拜托了大哥,不要再为鬼魂抹黑了,那是邪祟入侵,与鬼魂何尤!
邪侵人为魔,侵鬼为魑魅魍魉,侵灵为怪,所以修行之人第一要义是为了驱邪,既驱心中身外之邪,亦驱外物之邪,如魑魅魍魉者。
世俗所传厉鬼害人的事迹,大抵是邪祟侵魂灵,魂灵枉死或心有怨气,一时为邪祟所乘。
就算是这样,魑魅魍魉直接害人之说,毕竟言谈无稽,试想传说鬼害人是因为鬼身前怨气深重,因此前来报仇,但人为鬼所害,怨气岂非更重,被鬼害死的人成为鬼之后,岂不又变成了比那个鬼更厉害的厉鬼,然后怨气更重的鬼又找害死他的鬼报仇,后者死而化聻,聻又比鬼厉害……
如此循环下去,不就陷进了死胡同里面,造物者创世,这逻辑性又去了哪儿呢?
对于胖子那自觉香得欲罢不能的马屁,萧燚只是冷冷的四个字,我见胖子脸上的神情,就像活吞了四五个大鹅蛋一样,不由得好笑。
“看来拍马屁这招没用,聪爷必须动动脑筋,换新招了!”胖子热脸贴上冷屁股,碰了个老大的钉子,却不气馁,喃喃地道。
我想起了刚才在刘家,刘丹那吸血的头发只追着胖子不放,对我却像是没看见一样,我当时以为是金钱辟邪护身,后来为了救胖子,全部丢了出去,即使是最后那一下,刘丹似乎也十分忌惮我。
事后,我仔细琢磨了一阵,越想越觉得蹊跷,便将当时的情况给萧燚说了一遍,并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难道是你画的符起了作用?”我问萧燚道。
记得下午在学校调查的时候,萧燚在我的手心里画了一道符,但一直没有使用,或许真是那道符发挥了辟邪的效用。
听完我的描述,萧燚和胖子同时皱了皱眉。
胖子突然抱着我,鼻子不断耸动,就像一条狗闻见了香喷喷的大便,在我全身上下一阵乱嗅。
我汗如雨下,觉得有点尴尬,道:“胖子,你做什么?”
“聪爷检查一下,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胖子道。
说着,伸手来解我的皮带,看样子是想当众脱了我的裤子,我急忙护着,向旁边跳开,惊恐地盯着胖子看。
“胖子,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这嗜好?”
胖子摸了摸鼻子,笑了笑。
萧燚低头沉默了半晌,突然说道:“那道符是假的!”
他的思维逻辑比较飘逸,经常跟我不在一个频道上,我早就习惯了。
我皱眉道:“那是什么原因呢?”
萧燚摇了摇头。
既然连他都不知道,更遑论我了,我再费脑筋,于是转移话题道:“明天怎么安排?谁去彭家湾,谁去颜爷爷家?”
“我去彭家湾,你找颜林!”萧燚道。
我没有反对,轻轻点头。
胖子莫名其妙,手肘撞了我一下,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于是乎,我简略地把今天与萧燚经历的事情跟胖子说了一遍,无意间瞟了一眼旁边的萧燚,但见他阴沉着脸色,眉头又是一皱。
“我也听说那间教室有问题……”胖子沉吟了片刻,“那么,你去颜林家是为了什么?”
“哦,萧燚有一本书,叫做……”
我话还没说完,猛听得萧燚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我的话。
萧燚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了,我急忙转口:“作者叫做汪之洋……”
甫一听到“汪之洋”三个字,胖子差点跳了起来。
“汪之洋?!”胖子语声激动,内心显然激荡。
我心头一紧,脱口而出:“你认识汪之洋?”
萧燚也是目光一转,看着胖子,他对汪之洋的关注,尤在我之上。
胖子拍了拍脑门,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道:“不认识,但是印象很深,应该是在哪里见到过!”
“汪之洋,汪之洋……”胖子喃喃地道。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胖子,期待他灵光乍现,给我们一个惊喜。
萧燚默默地走着路,似乎不甚在意。
夏夜宁静,月色淡淡,四下只有田里的蛙声,清脆了一片稻香。
到了分手的三岔路,胖子终究没有想起在哪里见过汪之洋这个名字,不过临别之际,他跟我们说回去再仔细想一想,明天上午来找我们。
跟胖子道别后,远处飘来胖子壮胆的哼曲儿,我猛然想起一事,大声道:“胖子,我只说一遍,你可要记住了!”顿了顿,报了六个数字,“一八七,七八五!”
声音回荡在静夜之下的山村间,顿时引起了一阵激烈的狗吠。
“什么东西?”胖子愣了一下,旋即又传来他那惊喜若狂的声音,“微臣谢主隆恩!”
胖子故意搞怪,学着戏里的音调,最后一个字拉得老长,静谧的山沟里旋即荡漾起了我和胖子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萧燚似乎想说什么,最后终于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