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胖子这话,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但见胖子的手掌竟已被头发勒出了血,而那些细细的头发犹如输血的管道,呈现出可怖的暗红色,向着发根缓缓流动而去。
——如果任凭这样继续下去,胖子必定会被刘丹的头发吸干全身的血液,最后成为一具新鲜的干尸。
我眼睁睁地看着胖子因为窒息而扭曲痛苦的神情,脑海中尽是《倩女幽魂》里面被姥姥吸干了血的枯尸形象,却又不敢贸然相助,一时间慌了神,顿觉手足无措了。
这时候,胖子艰难地转过头来,目光中充满了苦楚之色。
“跑!”
胖子看着我,嘴唇翕张,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来。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但只一个念头,决不能弃胖子于不顾,倘若不是胖子给我挡着,或许此时让头发缠着的人就是我了,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临阵脱逃。
于是,我咬着牙,摇了摇头,目光坚决。
同时,脑筋飞速转动,我强行使自己冷静镇定下来,左顾右盼之际,眼角余光瞥见刘丹身后的梳妆台上有一把小剪刀。
眼前豁然一亮:剪刀不就是用来剪头发的存在么!
然而,眼前的问题是,从我这儿到梳妆台,就必须绕过刘丹那如大树般茂密的头发,而她那些头发竖立在屋内空中,像是昂起了头的毒蛇,齐齐对准了我和胖子,蓄势待发。
见了这等状况,我猛然又想起一个奇怪的现象。
——刘丹的吸血头发既然困住了胖子,而我躲在胖子背后,不过咫尺之遥,也应该躲不过头发缠卷的噩运才是。
可是,事实上,它们反而有点忌惮我似的,畏畏缩缩,仿佛一大群野狼见了一头受伤的老虎,不敢朝我卷袭而来,否则我早就见马克思去了。
——难道是我身上隐藏着类似张起灵“老闷宝血”的主角属性?
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冰凉,我猛想起胖子给我摆阵的金钱,据说是被注满了灵炁的宝物?莫非是这玩意儿发挥了效用?
反正目前的情势危急,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大叫一声:“妖怪,看我仙女散花!”
不等话音落定,我从胖子的身后突然跳了出来,看准刘丹的面门,奋起劲道,手腕翻甩,几缕淡淡的金光急掠,一把金钱漫天舞散,尽数撒了出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数枚金钱激射而出,打在吸血头发上,那些头发就像见了鬼一样,滋的异响,立即缩了回去,满屋子里登时传出一阵莫名的恶臭味道。
原本紧紧勒着胖子的头发也都松开了,胖子甫一喘过气来,便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苦地干呕着,不仅是眼泪,就连胆里的青水也都翻了出来。
我担心那些金钱灵炁有限,未必可以抵得住多久,急忙扶起胖子,望着门口冲去。
胖子像是一滩烂泥,搭着我的肩膀,整个身躯压着我,压得我差点屎尿喷涌,我费了吃奶的劲,这才吃力地挪动了几步。
“胖子,你他妈该减肥了!”我抱怨说。
就在这时候,叮叮叮,只听几声金属掉落地上的乱响,金钱消耗尽了灵炁,终于掉在了地板上。
胖子抬起头,虚弱地看着散落地面的金钱,眸子里闪跳着不舍的光芒,心疼地叫道:“我的家当啊!”
“靠!”我大骂道,“到底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胖子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道:“有钱人命重要,没钱人钱重要!”
胖子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反驳。
念头未转,突然听见胖子杀猪般的叫声:“哎哟,我的屁股!”语声中充满了苦楚。
我回头一看,不由得惊了一跳,原来,金钱只不过阻挡了一阵,吸血头发便又袭击了过来,犹如射出的弓箭一般,扎着胖子的屁股。
“妈蛋,当心聪爷我放个屁,哎哟,臭死你们,哎哟!”
屁股不断中招,也许是疼痛感刺激着神经,胖子再也忍受不住,精神猛然一振,终于一洗颓废之气,生龙活虎了起来。
这货又骂又跳,扭着屁股,尽量躲避着头发的袭击,但到了最后,就连菊花也被连连戳中了几下,实在避无可避,终于舍弃了我的支撑,跑到我的前面。
我微一怔忡,步伐稍缓,但见吸血头发居然视我如空气,经过我身体的时候,径直绕过了过去,对胖子却是穷追不放。
“我靠,没天理啊,为什么它只追着我不放?”胖子一边躲一边叫道,“一定又是我的英俊害了我!”
其实,我也是觉得十分奇怪,心想难道我身上果真流淌着传说中的麒麟血?
心念方动,忽然,眼前一暗。
铺天盖地般的长发猛然间敛了回来,将我卷裹在其中,就像一个蛹茧似的,乌黑的头发密密麻麻,只从发丝儿的隙缝间透进一缕光亮。
我脸色遽然大变,心下惊骇无比,忽觉一道冷厉的目光,阴冷地盯着我的背脊。
无端的寒意,直透心底。
冷汗,开始顺着脸颊滑落。
“黄帝,你没事吧?”
外面,隐隐传来胖子焦灼的声音。
——你他妈不是废话么!你进来试试?
我早就见识了刘丹那张可怖的面孔,脑海里的阴影尚未挥抹干净,但觉心跳如雷,浑身发软,害怕到了极点,因此始终不敢回头张望,也不敢出声回答胖子的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但那感觉,就好像是大热天还饿着肚子地坐在烧得正旺的火炉边上。
那滋味,度日如年般的漫长。
“桀桀!”
一声凄厉的冷笑,贴着我的耳朵响起,我隐隐感觉到肩膀上趴着一张稚嫩但恐惧的脸庞。
犹如整个身子都掉进了冰窖中,我心中凉了凉,只觉手脚酸软,竟然提不上半点力气。
如果我抽烟的话,我会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一口,然后仰头四十五度,忧郁地朝着天空吐一圈烟雾,再潇洒一甩头发,轻蔑转头。
然而,很遗憾,没有如果,我也不会抽烟,难道今天注定了是一代美男黄帝我明年的忌日?
在这样恐怖的环境下,我竟然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憧憬着来生的美好,到了最后,还被自己的幽默给逗笑了。
——咦?怎么突然间没动静了?莫非我已经米西米西了?可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啊!
心念一动,听得滋的窸窣声响,好像蛇蹿进了草丛里,紧接着,满耳陡然充斥着女孩那凄惨而又尖厉的怪叫声,那令人恶心的吸血头发犹如一窝耗子见了猫似的,转瞬间便缩了回去。
我觉着奇怪,还没缓过神来,眼前突然一亮。
胖子眼见机会难得,顾不得危险,旋风般冲了上来,拉着兀自发愣地我,疯狂地往外跑,终于逃出了门口。
甫一冲出房门,一股新鲜的晚风扑面而来,凉爽地打在脸庞,顿时洗去了压抑在我心头良久的闷气。
我和胖子同时松了一口气,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神情无不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感觉。
转睛再看屋内,空气似乎变得扭曲了起来,两股不同的力量纠缠在狭窄的屋子里,好像两条扭打在一起的无形巨蟒,此消彼长。
“紫微帝炁!”女孩的脸变得异常狰狞扭曲了,似乎极其痛苦的样子,尖声叫道,“你好狠啊!”
话音未落,女子朝着门口凶猛地冲撞了过来。
我和胖子见她面目狰狞,本就是惊弓之鸟,吓得面如土灰,急忙朝后纵跃。
然而,女孩来不及冲出房门,只听“啊”的一声厉声尖叫,便似遇到了一张带了钩刺的渔网,身体即时被弹了回来。
“黄帝,胖子,你俩没事吧?”
楼下的院子里,传来萧燚的声音。
我和胖子倚着栏杆,低头俯视,果然是萧燚,夜色朦胧,但见他也正望着我们。
胖子冲着萧燚得意地比了个OK的手势,道:“放心,有聪爷在,NoProblem!”
——嘿,你别说,胖子这个英语发音得还挺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