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燚永远都是那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既然不肯说话,我也不可能拿老虎钳把拿他的嘴巴撬开,只好跟胖子胡扯周旋了起来。
“南斗注生?”我故意打了个哈哈,“我只听说过北斗注死,哪有什么南斗注生?”
谁知我这句话一出口,便暴露出了自己的无知。
胖子哈哈大笑,愈加得意了,道:“南斗注生这种高级货当然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懂的,来来来,聪爷我大度,免费给你科普科普!”
说着,俯身捡了几块瓦砾石屑,思虑半晌,在地上摆了个阵势,然后站直起身,围绕转了两圈,看了又看,如若有觉得不满意的地方,便用脚尖挪了挪。
如此挪移了几次,终于定型,胖子自以为乃是生平得意之作,指捻下巴,脸上笑容灿烂,抬头对我道:“这就是南斗注生了,看清楚没有?”
我哪里分得清楚什么是北斗注死,什么是南斗注生,正彷徨之际,这时候萧燚走上了前来。
萧燚眼神一瞟,目光如电,瞥视胖子,语气冰冷地道:“你个半吊子!这是南斗注生?!这分明是北斗注死!”
胖子正在臆想着掌声鲜花的洗礼享受,没想到萧燚毫不给他留情面,来了这么一句打击,“啊”的一声,差点跳了起来,结巴道:“你、你少糊弄聪爷,聪爷见多识广……这分明是南斗注生!”
对于这些神神怪怪,我没有发言权,只好插着手,站在一旁。
萧燚随手折了一枝柳树,截成数断,迅速在地面上摆个了与胖子那个相近的阵势,道:“看清楚了,这才是南斗注生!”
其实,北斗注死和南斗注生在阵势上本就相差无几,只是颠倒了阴阳而已,最重要的是注灵方式不同,前者以阵势吸收死气,而后者则聚集灵炁。
胖子见萧燚摆出阵势的动作,既迅速又娴熟,远非自己堪比,再仔细一看其阵势,眉头皱得跟大象皮肤似的。
“怎么样?服了未?”胖子沉默良久而不语,我便知萧燚是对的,便在一旁落井下石道。
胖子登时涨红了脸,喃喃地道:“莫非真是聪爷我错了?没道理也没天理啊!”
抬头见我投来轻蔑的目光,当即把头一昂,作出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
“你别拿狗眼看着聪爷我,聪爷我安的是好心,苍天可证!”
这胖子嘴里没干没净,我黄帝可是从来没在嘴上工夫吃过亏,我心头微恼,正想骂还回去,谁知萧燚对我做了个手势,教我稍安勿躁。
“你刚才说,李家的房屋设计和家具布置有问题?”原来,萧燚早就对胖子的话上了心留了意。
这胖子看着凶神恶煞,原本就没有歹心,当真是好心办了坏事,他明白南斗注生错摆成北斗注死的后果,恐怕从今以后,刘家再无安宁的日子,嘴上虽然兀自胡说八道,但内心早就懊悔不已。
闻得萧燚语气急切,胖子愣了一愣,道:“不是我聪爷自吹,聪爷的法力之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咳,当然,刘家这件事是唯一的意外!”
萧燚已然忍耐不住胖子的废话,跳将起来,一巴掌甩了过去,怒骂道:“死胖子,别他妈给老子屁话多!”声言俱厉,目欲喷火。
胖子吓了一跳,饶是他无论气力或者身板,都远胜于萧燚,打架从未有过败绩,但萧燚当真恼怒起来,那凶猛的气势就像一头受了伤的猎豹,尤其是那张面瘫脸所带来的冰冷气质,胖子的嚣张气焰登时嗝屁,噤若寒蝉,眼睁睁看着萧燚的巴掌落在了身上。
我见两人开始掐架,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哎哟!”胖子这才如梦初醒,大叫一声,挽袖抡臂,“想跟聪爷单挑么?聪爷奉陪到底!”
萧燚也不废话,刷刷几下,直接隔空画符,几道蓝符闪电般打了出去,像是铁锁一样,困住了胖子的手脚四肢。
胖子努力挣扎了几下,但根本动弹不得半分,当即醒悟了过来,惊骇地看着萧燚,道:“你才是萧燚!”转睛瞪我一眼,“你小子是假冒伪劣产品!”
我得意地道:“怎么样,胖子?服了未?”
“没想到聪爷我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了俩小儿的手里!”胖子仰天长叹。
我一脚踢了过去,道:“连个南斗注生都会搞错,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胖子手脚被萧燚的符术禁制住了,躲避不了,大腿上吃了我一脚,痛得他龇牙咧嘴,大呼小叫。
“我说同志,好歹咱们也是老乡,咱拳头不打自家人行不?”胖子怒目瞪视着我,道。
“胖子,你说得很对,拳头不打自家人!”我点了点头。
胖子见我思想觉悟如此之高,脸上流露出欣喜之色,道:“孺子可教,朽木可雕也!”
我一言不发,回身走进花圃中,从地上扣出半截砖头,沉着脸走向胖子。
“同志,你想干什么?说好了拳头不打自家人的!”胖子见我面色不善,惊恐地道。
“拳头不打自家人,我用砖头总行了吧!”
扬了一扬,作势便欲往胖子的脑门上拍去,吓得胖子面如土灰,哇哇大叫。
萧燚冷眼旁观着我和胖子之间的胡闹,抬头眼见天色将晚,喝了一声,道:“黄帝,不要闹了,救人要紧!”
我和胖子同时怔了一下,道:“什么,什么救人要紧?”
话音刚落,胖子又瞧着我目不转睛,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眼睛放光,道:“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黄帝啊,久仰久仰!”
胖子一脸的市侩象,想必是听说我住豪宅的故事,以为傍上了大款,有意巴结我,我不上当,并不睬他。
“是我大意了!”萧燚眉头紧蹙,道。
他的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我和胖子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深深的自责。
王聪手脚的禁制被萧燚解开了,走上前,拍了拍萧燚的肩膀,道:“兄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连聪爷我也有失蹄……咳,总之,勇于承认错误的同志仍是好同志!”
这胖子也是个自来熟,刚才还嚷着要跟萧燚单挑来着,现在事情弄明白了,竟然又和萧燚同仇敌忾,称兄道弟了起来。
然而,我见胖子未经萧燚的允许,便擅自把手搭在萧燚的肩上,脸色不由得一惨,心想要糟,但根本来不及出言提醒。
果不其然,萧燚瞥眼见一只黑乎乎的胖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眉头一皱,微一错步侧身,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竟将一个两百斤重的大胖子摔了出去。
胖子不知萧燚为何突然动手,还没反应过来,便已飞了出去,吓得在空中手舞足蹈,哇哇大叫,最终落进了花圃中。
“哎哟,我去!”只见胖子身下压倒了一片花草,现出一个坑来,但也幸亏草厚,这才没有伤着筋骨,“卑鄙,无耻,趁着聪爷不注意,搞我偷袭!”
我连忙跑上去,拉他起身,低声道:“这小子有洁癖,你没事别摸他!”
“有洁癖了不起么!聪爷我长得这么帅也打!真是没天理啊!”
胖子扶着腰,一直哎哟哎哟。
“别以为你长得帅他就不打你!我跟你说,他丢你算是仁慈了,曾经有个女生不小心摸了一下他的衣服,被这小子拿着两把菜刀,追了两条街,如果不是我拉着,那个女生的手早就被剁了!”
话里不免有些夸张的成分,可也把胖子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张得跟灯笼一样,惊恐之余,连声跟我道谢。
“嘿,那小子是不是取向有问题?如果有女生愿意摸聪爷我的话,我肯定把衣服裤子全脱了,让她摸个过瘾!”
“女生没有,女鬼行不!”我笑道。
胖子眼睛一瞪:“滚!”
两人哈哈大笑。
“黄帝,现在几点了?”萧燚问我道。
我懒得掏手机,见胖子手腕间戴了块卡通手表,便问胖子道:“胖子,现在几点了?”
胖子面露不豫之色,本来还想自吹自擂几句,但见萧燚的目光中透出凛冽的杀气,脑袋缩了一缩,向我暗中吐舌,道:“现在,咳……”这胖子故意装怪,清了清嗓子,模仿广播里的播报时间,“北京时间下午七点三十七分……需要精确到秒不?十三,十四,十五,十六秒……”
眼见胖子一本正经数秒的样子,我和萧燚简直哭笑不得,立马打断胖子的啰里啰嗦,问道:“你有摩托车不?”
胖子抬起头来,满脸茫然,好像没听清楚,先是“啊”的一声,然后又是一声“哦”,腰板挺了挺,得意洋洋地道:“聪爷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连匹座驾都没有!——就停在山脚!”
“送我们去刘永宗家!”
萧燚一挥手,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校门。
胖子冲着萧燚的背影,不满地道:“这态度,当聪爷是小聪子么?”
“走吧,别抱怨了,否则你还有好苦头吃!”我在背后推了胖子一把。
胖子嚷道:“随便乱打人,还有王法吗他!”拍了拍屁股,“哎哟,我这屁股开花了一样疼!”
我笑道:“你的屁股是开花了,菊花朵朵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