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晴回到国公府,发现家人正等着她和庄斯年。
“怎么样?”梅锦堂也有些担心这个姑爷,见到向晴似是哭过,急忙上前问道。
“他被打得满身是伤……”想起秦君白的模样,刚刚平复下来的向晴顿时又是声音哽咽。
“反了他了!区区一个吏部衙门什么时候还能用刑了!”广乐气得大叫,怀中抱着的初一吓得一个激灵,哇哇大哭起来。
润苍忙上前接过初一,抱在臂弯里哄着,一边朝广乐使眼色,毕竟同在厅中的庄斯年也是吏部的人。
庄斯年倒是没什么感觉,轻松地挑挑眉道:“司徒侍郎也是听命于秦相,要给秦大人一点颜色看看。不过已经警告过他了,他应该不会再对秦大人如何的。”
“今天谢谢你……”向晴转过身,神色复杂地看着庄斯年。太多的情绪堆积在心头,但话出口的那一刻,却只有一句谢谢。
梅家众人也纷纷向庄斯年道谢,感谢他这几日来为向晴的奔波。
庄斯年谦和地摆摆手,眼光一扫,却发现彦达没在,便好奇地问道:“怎不见六郎?”
说道彦达,众人的眼神明显有些闪烁起来,梅鞠泽忙说道:“彦达上午替他三姐跑了几趟衙门,累坏了,我们便让他先去休息。”
庄斯年将他的尴尬看在眼里,却也不点破,只是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
南清在一旁看着,心知他这么狡猾的一个人,会这么问一定是察觉了什么,还装得一副蒙混过去的样子,真是演技的又一次飞跃。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庄斯年便起身告辞。
“我送送你。”向晴也跟着起身,要将庄斯年送到门外。
庄斯年却摇头道:“不用了表姐,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谁也甭送了,我自己出门即可。”
随即,他便迈着大步朝府门走去。才走了一般,却见南清跌跌撞撞地跑来,脸上挂满了不情愿,一看就是被人给推出来的。
庄斯年微微侧头,用眼角轻轻瞅了她一眼,停下了脚步。
“那个……他们派我来送送你。”南清有些别扭地说着。家人见庄斯年要走,便也没多想,直接推了南清出来,一来让她感谢庄斯年近日来的帮忙,二来让她感谢一下过年时在定风寺中庄相与他的帮扶。
庄斯年哦了一声,继续提步往前走,南清也只得跟上。
从大厅到府门口的路并不长,但庄斯年却走得极慢,一步一步,似是在蠕动,南清都觉得他这么做是故意的了。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庄斯年忽然转头说话,正好逮到南清在朝他翻白眼。看着南清因做坏事被抓的窘迫的表情,他不禁莞尔,接着便笑出了声来。
南清见过庄斯年温和的笑、谦恭的笑、狡诈的笑,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开怀大笑,此时他就这么露出白森森的牙朝着她傻乐,干净好看的脸因发自内心的笑意而显得生动温暖,南清也是有些呆了,连庄斯年趁机抚上她头发的手也不曾注意。
庄斯年止住了笑,修长的手指在南清的发间摩挲:“那日在定风寺,你说的可是真的?”
南清被从头皮传来的酥麻感慑住,手脚都有些麻木,脑子更是不怎么好使起来,她讷讷地问道:“什……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与我连朋友都不是。”
南清一惊,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为什么此刻庄斯年的声音似是带着些怨怪和撒娇?!
“可是真的?”庄斯年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问。
“当……当然是真的!”南清忽然好害怕他有些火热的眼神,忙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庄斯年的眼神有一瞬的黯淡,他收回手,还有些不死心:“你真的从不曾对我有意?”
都问得这么直白了,南清明显有些接受不了。她睁大了眼睛,愣愣看着庄斯年,用眼神告诉他,他是哪儿来的灵感会有这个想法的。
“原来如此。”看懂了她的表情,庄斯年有些失落,他努力回想过去那些事儿,思考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竟误会了整件事,自作多情了这么久。
见庄斯年这幅模样,南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又有种莫名的动容。她虽不知庄斯年到底误会了她什么,但他这样一个城中娘子的梦中人能对她也有感情上的回应,她倒也是小小得意了一番的。
“那个……装……呃……庄大人。”南清发现自己完全不会处理这样的情况,只得结结巴巴地说道,“无论怎样,都谢谢你,谢谢你今日为三姐所做的。”
庄斯年叹了口气,目光深沉地看向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若我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而做的,你当如何?”
为了她?为了她?!为了她!
苍天这是跟她开什么玩笑!
“为……为了我?”南清愣在当场,只能重复着庄斯年的话。她到底何德何能,竟让庄斯年为她做这些事。
“我不想看到你为你家人的事儿忧虑。”庄斯年笑了笑,笑容在月色下有些模糊。
表情或许能骗人,但眼中那些奔涌而出的情绪却骗不了人。
庄斯年此刻真挚的眼神和温暖的话,确实让南清非常感动,她相信任何一个娘子都会哭着扑进他的怀中。
但南清并不是任何一个娘子,她的心早已全部都挂在了彦达的身上。从欺负她到保护她的人是彦达,陪着她度过快乐的和艰难的人是彦达,在这个世上对她许诺不负此生的人是彦达,全部都是彦达,不会是其他人了。
南清低下头,默默不语。她不知该这么说,说多了便是错。
庄斯年长叹了一口气,伸手轻拍了下她的头,低声说道:“好了,别送了。”
当南清抬起头来再看庄斯年的时候,他已走到门口,由庄礼扶着上了马车。
庄礼的吆喝声传来,马车动了起来,缓缓驶入了夜色中。
南清又站了一会儿,平复了心情,也转身离去。她没有看见,在偏厅的阴影里,向晴默默站着,眼神有些复杂的情绪。她本是追出来想与庄斯年问些旁的事儿,却听见他对南清说的那一番话,包括那句“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向晴顿时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样,但却不能不承认心中的那一番痛苦。她怎么了,她这是怎么了。
“公子,您坐稳了,我得加速赶在宵禁前回府。”庄礼驾着车,对车内的庄斯年说道。
庄斯年只是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意兴阑珊。
庄礼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去国公府的时候情绪明明还不错,现在怎么这般低落了?
“公子,您怎么了?”他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没事儿。”庄斯年撩起车帘,朝身后的国公府看去,“她不喜欢我,心里有些堵得慌而已。”
马车毫无预兆地歪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