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人回到国公府时,天色已暗,闭门鼓也即将敲响。
“这是谁家马车?”梅锦堂跳下车来,却见门前停着一辆大轮马车,车上没有任何标记,看不出是谁家派来的。
门房见主人家回来,便迎了上去,朝他们回禀道:“是姑爷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后又都神情疑惑地看向向晴。姑爷,不就是秦君白吗?
向晴秀眉一蹙,嘴角不自觉地轻撇了一下。
一旁的庄夫人思忖一番,觉得这小两口再这么闹下去该没完没了了,只得从中调和道:“今儿个是寒衣节,君白也是好意,别在这儿站着吹风了,进去吧。”
向晴等人不情不愿,别别扭扭地走进大厅,迎面便瞧见广乐公主站在天井里,似是很期盼他们的到来。
“怎么了?”见自家媳妇儿挺着个大肚子还站在天井吹风,李氏忙应了上去,关切地问。
广乐神色古怪地指了指身后大厅,便让开了身子。
只见大厅内,润苍和秦君白各坐一边,正眼巴巴你盯着我,我盯着你,谁也不眨眼,谁也不开口,就这么干瞪眼看着。
“已经半个时辰了。”广乐小声地说道。
“他们是不是在拼内力啊!”昭泰忙跑上前去,“嫂子闪开,小心内力震伤了你!”
“闭嘴吧你!”梅锦堂敲了昭泰一个爆栗,没好气地将他拉到一旁,心想这小子是继续贤广和润苍之后梅家最能闹腾的了人了,梅家可真是后浪推前浪啊。
梅凤梧迈着大步步入大厅,轻咳了一声,严肃地看着润苍和秦君白道:“怎么回事。”
“咝!”润苍忽然双目紧闭,手紧紧捏住自己的鼻梁,看上去十分痛苦。
“你什么了?!”广乐见状,也不顾自己身子沉,快步上前查看润苍。
“眼睛……”润苍痛苦呢喃。
“眼睛?”广乐忙又查看他的眼睛。
“眼睛……好酸!撑了快一盏茶不眨眼了!”润苍气呼呼地又等了正笑得一脸狡黠的秦君白,“这次有我爹从中破坏,不算不算!咱们再比过!”
广乐和众人皆是“你怎么不去死”的表情愣愣站着,梅凤梧更是上去给了润苍狠狠一掌。
“你看我以后还管不管你!”广乐气得直叫,勉强站起身来,朝后院跑走了。
“哎!你等等!你小心身子!”润苍知道广乐是心疼自己,却又气恼于自己的胡闹,心下竟是喜滋滋的,见她跑走,便朝众人贱兮兮地一笑,也跟着跑了出去。
“有病。”自廉朝润苍的背影冷冷一撇,转身又瞧了瞧秦君白。
秦君白起身,朝众长辈行礼问安,又命身边的仆从拿了些礼物分给了孩子们。
即使感觉到秦君白不似秦嗣函那般绞尽脑汁要对梅家不利,但他多少也做了几回秦嗣函的帮凶,一家人看见他时仍是心有芥蒂,表情都是扭扭捏捏,有些不自然。
秦君白不是看不出来,而是铁了心今日要留在这儿,无论如何也要将向晴劝回去。她这一年不在府中,他少了太多借口不为父亲卖命,手上又沾了不少血腥……好吧,他承认,他无法安心,因为她不在府内,不在房中,不在他身边。
“好了,别愣着了,该吃饭了。”梅凤梧朝家仆递了个眼神,家仆得令,立刻跑向伙房。
众人也都是悻悻落座,心情复杂地吃完了饭。
夜深了,秦君白并没有告辞离开,而是与梅锦堂、梅凤梧和梅鞠泽一起对饮了起来,他表现得谦和有度,让这几位大家长对他亲切了一些,即使聊起了朝堂之事,他们竟也能从不同的立足点找到契合,几人算是越聊越起劲了。
“他打的什么主意。”
南清他们坐在后院里喝茶,聊起秦君白,大家皆是一脸不明所以。
彦达道:“求和。”
几个人都看向向晴,向晴则一脸淡然地啜着茶,不发一语。纵使内心百转千回,但她依旧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度。
自廉开口道:“其实,秦君白也并未对梅家不利,更有甚者……或许还帮过梅家。”
此话一出,向晴眼神微微一亮,抬头瞧着自廉。
“去年重阳节,路山为何能全身而退?”
“因为三姐偷听到了他和秦嗣函的密谈。”慕泉说道。
“秦嗣函这么精明的人,怎会犯这个错?”自廉挑眉看着慕泉。
“是因为……”向晴想起当日是秦君白突然走出书房,将看守的侍卫叫过去吩咐了几句,这才给她机会躲到墙角下的。想到这儿,向晴下意识地朝前厅的灯光处望去。
“爷爷过世,他虽带人来搜,却也没有认真搜过棺木,还若有似无地阻止羽林大将军闹下去,出殡那日更是为二哥打开了城门。”自廉说着,环视了一下众人,见他们脸上多少都有些复杂神色,笑道,“秦君白其人,聪明得很。”
向晴还在沉思,彦达却眼尖地瞧见了远远而来的人,碰了碰正在说话的南清,示意她别说话,又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皆是会意,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向晴觉得奇怪,便也起了身,正想着一起离开,手却被一只宽阔的大手拉住了。
南清回头,朝向晴眨眨眼睛,又看了眼因饮酒而脸色微微泛红的秦君白,便随着彦达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