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院士将旌旗递给太子,示意由太子主持开赛。
唐献瑞朝两队队伍看了一眼,有些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旌旗。只听得主令官一声令下,一刻精致的木制小球由植坤书院领头的生徒谭泽挥杆开了出来。几乎是一瞬间,场上的二十匹高头大马纷纷撒开四蹄,在一片阴沉的天色中开始奔跑。
庄斯年接到谭泽发来的球,稳住他的坐骑,球杆在地上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又将球传给了前方接应的队友。
“上!”润苍大喝一声,打马上前,在一片混乱中从马上跳起,硬生生截下了庄斯年传出去的球,“彦达,接住!”
带着面具的彦达高举球杆,接下球。眼见植坤书院几个生徒御马上前要拦住他,他一个侧身挂在了马的一边,躲开伸将过来的球杆。他的马一直没有停下,直冲对方球门。
“拦住他!”植坤书院的生徒们一阵高喊,竟列了一个横队挡在球门前。
“冲散他们!”崇易书院的生徒们也不是吃素的,几个人眼神对上,便了然了彼此的意图,重重挥了马鞭就从身后将植坤书院的生徒们冲得马嘶人喊。他们可是练了很久以卑劣手段制服对手的方法,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见植坤书院的门户大开,彦达没有多余的动作,一路蜷在马侧,将球稳稳控制在自己的球杆下,转眼就到了门前。
场上场下的人都为彦达精湛的马技惊叹,他就像从小长在马背上一样,任凭前方有多少人阻挡,他还是能轻松躲过并且控制好球杆下那颗小小的马球。
眼看球门就在面前,彦达准备挥杆。却见横空杀出一骑,一支球杆耍得呼呼直响,要将马球抢了去。彦达抬眼一眼,见是一脸挑衅的庄斯年,便来了兴致,重又坐回马上想和他过过招。
两人俯着身子,用手中舞得出神入化的球杆将马球抽地来回滚动,时而是崇易书院控球,崇易书院的观战生徒们就手舞足蹈恨不得翻了天去,时而又是植坤书院主导,植坤书院的生徒们则高声赞叹击掌欢唱顺便朝崇易书院送去几个白眼。
场上其他的球员很想加入战局,无奈两人打得太过激烈,除了手上在过招,两人的脚上也都没闲着,一直你踢我闪。润苍他们看得心痒痒,都围了上去,大有趁乱偷球之势。
“传给我!”谭泽叫到。
庄斯年眼光一转,看准个时机要将球传出去。
彦达忙上前阻挡,就在两匹马身子交错之际,彦达发现庄斯年并没有真的将球打出去,而是继续用球杆在地上划拉着那颗木球。
“够贼的!”彦达暗道一声,想调转马头追过去,却发现庄斯年也是马术了得,一眨眼的工夫便已经奔出了老远。
崇易书院的队员们赶紧去追,但他们毕竟敌不过球场老手的植坤书院。之间庄斯年球杆一个轻挑,木球被高高挑起,谭泽瞅准时机接到球,冲向了崇易书院的球门。
在崇易书院的生徒们还来不及惊呼时,谭泽已经一杆子挥出,准确地将球打入了崇易书院的球门。
“好球!”场外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叫好声,战的太子也不禁鼓起掌来。
“妈的,庄斯年这小子太贼了。”润苍骑马踱到彦达身边,朝他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振臂高呼,为球队加油鼓劲。
失了一球的崇易书院倒没怎么受影响,至少比观战的生徒们轻松很多,他们本就不善打马球,能和植坤书院打一场已经是创造历史了,若能进上一球,封院士可就要请他们吃大餐了。好吧,这是郭先生赛前给他们的洗脑教育,为的就是让他们放松心态,享受比赛。
重新开球,这回是崇易书院主导。
“只要进一个球院士就要脱衣跳舞!”崇易书院的球员们互相鼓励着向前传球,仿佛称霸全国的口号都是假的一般。
庄斯年心中暗笑,想着崇易书院果真是奇人异事多发之处,梅国公得有多大的心才会让孩子们在那里念书,亦或许,梅国公是看出他们家的孩子就适合这个路子?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南清那张带着稚气的小脸来,她可谓是崇易书院没溜儿属性的代表人物。
小小的木球在崇易书院球员们的球杆下来回倒着,中途被植坤书院抢走了几次,又被彦达和润苍用气势和脚下功夫硬抢了回来。
费了好大功夫,终于将球带到了植坤书院的门前。
之间润苍大叫一声,在马上一个腾空飞起,倒骑着骏马。然后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他缓缓地、悠然自得地开始脱衣服。腰带、赛服、中衣,一件件衣服被他扯下来褪至腰际,精壮的身材暴露于苍茫的天地之间。
“啊啊啊啊啊!”场外的娘子们纷纷开始捂脸、尖叫,然后从指缝中观察润苍的好身材。
“臭……臭不要脸!”广乐气得青筋直爆,指着润苍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润苍最后摘掉了面具,那一副朗眉星目的俊俏脸孔让在场的娘子纷纷表示把持不住,所幸连矜持也免了,都大叫着想要冲入马场。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苏院士吹胡子瞪眼地让其他人上前制止他。
就在此时,彦达趁着所有人都处于兴奋、讶异和气恼之中,狠狠抽了他的马一鞭,赛马吃痛,狠命跑了起来。
众人听到马嘶,这才反应过来,但等他们举起球杆松开缰绳想要阻止彦达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晚了。彦达已然哼着小曲将球慢慢划过了球门。
马场上又响起了崇易书院生徒们的高声呐喊,以及植坤书院为代表的咒骂声,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崇易书院这么不要脸的。
润苍丝毫不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半分羞愧,反而在马上哈哈大笑了起来。其他的队员纷纷围拢上来,都是兴奋异常,一张张带血的面具里传来呵呵的笑声,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臭不要脸!”广乐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哇啦哇啦大叫,恨不得剜了那些娘子的眼睛。
润苍朝她看去,突然笑了起来,他那张充满阳刚之气的俊脸,仿佛是阴郁的天地间升起的一抹阳光,让广乐瞬间没了脾气,定定地站在那儿动弹不得。
秦君白瞧了瞧她,又看看润苍,忍不住笑了起来。身边的向晴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看到润苍那副“我就这个样子你们奈我何”的表情,也忍俊不禁。秦君白见她笑了,忽的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两人的手碰到一起,像是有什么悄然略过心头,两人都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彼此。
若薇看到这一幕,心中冷哼了几声,不住安慰自己这都是堂哥的虚晃一枪。
植坤书院的球员们见自家球门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破了,气得牙痒痒,在向太子陈情未果之后,只得卯足了劲将球杆往崇易书院的球员身上招呼。他们本就善于打马球,再加上心中的那团火,不肖一会儿,崇易书院的球门就被进了三个球。
崇易书院倒是心平气和,反正也进了植坤书院一个球,算是赚了。他们倒是来回来去倒球,像是在戏耍植坤书院一般。球没进去,但却成功地让植坤书院的生徒们将他们列入了赛后猎杀的名单之内。
只听得一声高呼,负责本次比赛的主令官挥动旌旗,马球大会的决赛就此结束。
植坤书院以八比一大获全胜,但当日所有人记得的,却只有润苍精壮的身材和那抹阳光般的笑容。
太子为植坤书院的球员们发了获胜文书之后,便与其他嘉宾一同退场了。苏院士虽是已经气得半死,却只能陪着笑,目送太子离去。
场上,气氛凝结,回到场中的植坤书院的球员们已经做好了和崇易书院打一架的准备。崇易书院虽是马球不精,但打架却不是个生手,就算以前是,现在也被贤广和润苍带的都有了些心得。只见谭泽上前一步,伸手推了崇易书院其中一名球员一下,刹那间,四十号人马如同找到了糖的蚂蚁一般涌了过去,扭打在一起。
“不能让英雄流汗又留学!上!”场外的生徒们也都坐不住了,不管男女,一齐扑了上去,加入到了那一场混战之中。
“咱们上不上?”观自在书院和长宁书院的生徒们面面相觑,觉得此事与己无关,但又一想,能将植坤书院的生徒们暴打一顿的机会,一年中能有几回,于是,他们纷纷掳起袖子,朝着已经混乱不堪的球场跑去。
赛场另一边,一辆马车静静停着。突然,车帘被掀开,自车外跳进三个人来。
“慢点。”车内的自廉翻了个白眼。
润苍和昭泰嘿嘿笑了起来,朝着一同上来的那人看去。
那人叹了口气,脱下面具,露出了一张轮廓分明,眼眶深邃的脸来,那一双褐色的眸子在昏暗的马车中闪烁着精光。那个在赛场上装成彦达冲锋陷阵的人,不是路山又是谁。
趁着书院混战的时候,他们几个始作俑者倒是偷偷溜了。
彦达躺在车中,血已经止住了,但依旧很虚弱。他朝路山笑笑,算是感谢。
“你欠我一坛好酒。”路山摔了摔汗湿的头发,笑道,“要你亲自去买,所以,赶快好起来。看到你这个死样子还真是难受。”
润苍兴奋道:“你刚才是没看见路山在马上的样子,太威猛了!路山,下次你得好好教我!”
路山点点头:“我考虑考虑,哎呀,怎么突然觉得背有点儿疼呢?可能是方才打球累了,需要找人按一下。”
“是是是,我来我来!”润苍伸手过去按住路山的肩头,突然发力,疼得路山惨叫了起来。
“得了,今天的戏算是圆满成功,快点回家报告老头子们,不然他们又该叨叨了。”自廉走到车外,熟练地驾起了车往梅府行去。
他们昨日已有打算,让彦达露一脸便回去休息,接着由路山替代他出赛。一来可以扰乱视听,二来可以让憋了许久路山上马跑几圈。因此,他们特地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副面具,美其名曰是为了提升气势,实际上就是为了隐藏路山。
“说真的,路山,你的骑术如此精湛,将来定是草原的英雄。”润苍感叹道。
路山低笑了起来,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彦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