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马球,的确是全永定城青年男女最爱的活动。男子可以驰骋马场,**挥洒汗水,女子则可以欣赏男子驰骋马场,**挥洒汗水,因此,马球场便成了中青年男女互送秋波、互相传情的好地方。
除了植坤书院不时举办的马球大会,城里的一些官宦豪绅也会组织一些马球赛,但那些都实行会员制,只供小圈子的伙伴们参与,围观的也只有圈子里的人。而驻守京城东西两边的军队大营,偶尔也会举办马球赛,一律对外开放,免费让空虚寂寞的小娘子俏**们欣赏皇朝军人们健硕的体格。
但无论如何,植坤书院的马球大会一直的全城百姓最为期待的。这是京城名门望族之间明面儿上的争斗,走的是出手快、下手狠的路子,负伤挂彩都是小事,稍不留神还能拼出个你死我活来。
各个参赛的书院都集结了最骁勇好斗的生徒们组成马球队,日以继夜地训练,崇易书院也不例外,除了白日里的课业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练习如何躲闪、逃离、趁乱偷袭等技巧上,按照郭先生的说法,崇易书院的马球队将会是全永定城最善于打混战的球队。
“对,崇易书院的马球队将会是全永定城最不要脸的球队。”自廉闲闲地靠在马场边和维轩说道,他本被先生选中要去参赛,但练了几天,发现自己还是有一颗过于高尚的心,因此便托病退出了。
看着场上的润苍、彦达、昭泰、杜律等二十名生徒扬起阵阵尘土,维轩不禁苦笑,他已经被困在马场中好几日了,本想趁着秋高气爽潜心作画的,却终日饱受艳阳尘土之扰,真是苦哉。
郭先生一声令下,今日的练习算是结束了。
润苍他们从马上下来,脱下被汗水浸透了的外衣,激起了周围女生徒们的阵阵尖叫。见彦达依旧端正地穿着衣裳,润苍和杜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手摸上他的脖子,互相一个借力,便让彦达香肩微露,被太阳晒得泛出小麦色光泽的肌肤隐隐透出一层光来,汗水顺着结实的手臂肌肉缓缓流下,让每一个女生徒都觉得有些口渴难当,梅家六郎平时捂得严实,没想到身材竟这般出众。
彦达瞪了他们一样,用眼神示意他们把衣服拉回原处。
“裤子!裤子!”马场边却想起了女生徒们的呼号声。
这回倒是连润苍他们都傻了,他们在女生徒们没有发狂冲入场内之前,赶紧替彦达把衣服拉好。彦达冷哼一声,像个没事人似的迈步就往宿馆走,场外的自廉、维轩、慕泉和南清早已经是笑得前仰后合。
马球大会的前一日是放休日,孩子们上完课,练完球,便被家里派来的马车接下了离山。
梅家的马车也载着润苍他们一路缓缓而行,由于练球的孩子们还得清洗一番,他们的马车便在接近黄昏时才出发。
车内,南清给大家唱了一支刚从附近农户那儿学来的小调,唱得倒还有模有样,众人还来不及附和鼓励,便听驾车的卓三叔突然“咦”了一声,随即,马车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车轮飞起,似是要翻车。彦达立刻窜出车外,一脚踩在卓三叔肩头,跳上了车顶,硬是用自己的重量将车飞起的一边给压了下去。
润苍也一声怒吼冲出了马车,只见一辆乌漆马车疾驰而过,车内,秦方怡正掀起帘子朝他们微微一笑。
“小心!”自廉从窗口看见有一辆马车飞速驶来,忙提醒站在车顶的彦达。
这山下乡道,虽不算宽阔,倒也可让两架马车并排而过,此时却是不断有车冲撞过来,不是故意的,难道还是不小心的?
彦达看得真切,后来的车里坐着秦家幕僚通事舍人马怀恩之子马友亮,心下便知道又是秦方怡无聊之极惹出来的事端。他足尖轻点,一边让润苍帮着卓三叔驾车,一边跳上了撞过来的马车,一脚踹飞了驾车的车夫,死命勒住马缰,迫使马车停了下来。那辆车内的马友亮一看情形不妙,便差了书童上去和彦达过招,书童哪里是彦达的对手,不用一招便被打下了车去。
此时,梅家的马车已经停在了路边,润苍等人纷纷下车,掳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六哥!”南清突然大叫一声,只见山脚下的树丛里冒出了五六个蒙面黑衣人,与上回围攻彦达的人装束一模一样。
那些黑衣人没有过多理会润苍他们,径直奔向彦达,将他和马友亮团团围住。
“还以为你们消停点了,竟还来送死。”彦达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拎起早已经吓晕了的马友亮衣领,将他一把扔进车里,自己则跳下车,狠狠踹了一脚马屁股。马友亮的车飞奔了起来,转眼间便不知了去向。
他们家打架,暂时不开放外人参观。
黑衣人互相瞧了一眼,便纷纷亮出家伙,朝彦达扑了过去。
一时间,刀光飞闪,暮色中只有沉闷的拳脚声。
“六哥!我来帮你!”南清想也没想便要冲上去,她六哥被人欺负了,她就得上去帮忙。
还没跑几步,她便被润苍一把提溜了回来。
“都要你一个小丫头上去,咱爷们儿还怎么出去显摆!”说着,润苍将南清甩给维轩,让他带着妹妹们先行躲避,自己则朝自廉和昭泰使了个眼色。
只听润苍哇呀呀鬼叫一声,三人向豹子一般冲了过去加入战局,虽然对方都拿着武器,但梅家这几个郎君丝毫没有恐惧,施展了梅凤梧和书院教授的武功技巧,硬是夺下了其中两个黑衣人手中的刀。
黑衣人的目标毕竟还是彦达,即使有旁人搅扰,他们仍是对着彦达尽力砍杀。彦达纵使武功再高,到底也是少年郎君,方才又在马场上消耗了太多气力,渐渐地便也落了下风。他打着打着,忽然觉得腿上一麻,低头看去,便见黑衣人的刀已经狠狠地砍上了自己的大腿,血顿时汩汩涌出。
见彦达受了伤,润苍、自廉和昭泰更是不干了,纷纷拼上全力与之相搏,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替彦达挡住前方挥来的刀剑。
彦达强忍剧痛,与润苍他们并肩相抵,趁黑衣人不注意,弯腰抓起地上的土朝他们洒了过去,趁黑衣人扭头躲避的空档,他抢过润苍夺下的长刀,没有丝毫迟疑地朝几个黑衣人劈头盖脸地一阵招呼,霎时间,从黑衣人颈间喷出的血水染红了他们四个年轻的脸孔。
几个人一鼓作气,捡起黑衣人跌落的刀剑,使出浑身的力气朝剩下的那几个劈砍过去,此时已经是他们以多打少的局面了,加之他们又是梅国公亲传的武功底子,没有费太多功夫便也结果了剩下的几名黑衣人。
“老子一直想干长大的,你们还真替老子着想!”润苍喘着粗气,仍不解气地朝黑衣人身上踹去,“彦达,你奶奶的到底还有多少仇人!”
回答他的只有一个沉闷的倒地声,三人回头看去,只见彦达双手捂着仍在大量流血的左腿跌倒在地,脸色惨白,似是要晕死过去。
他们连忙过去扶起他,自廉将发带解下紧紧系在他的腿上止血,一边观察血的颜色,看他是否中毒。
“快回去。”彦达青紫着嘴唇,有气无力地说道,“回家再说。”
他不能在这儿多做停留,一切的计较都等回到梅府再从长计议。
润苍应声,让昭泰去找维轩和卓三叔他们准备好马车,让自廉多关注彦达的伤,自己趁机搜了一下黑衣人的身上可有显示身份的物件,一无所获之后便三两下将他们扔进了一旁的林子里。
他们几个将彦达抬上车,润苍便换下卓三叔,亲自驾车往城里赶去。
南清看到昏迷不醒的彦达,吓得脸色发白,死死攥住彦达的手,生怕她一松手,彦达便再难以醒来。慕泉也是惨白着一张小脸,帮着自廉一次又一次扎紧彦达腿上的发带。
马车风驰电掣一般回到梅府,家中众人见此情景都吓了一跳,忙找来相熟的大夫替彦达诊治。其他人纷纷退了出去,南清好说歹说也不愿离开,梅老爷子只得让她留下来陪着彦达。
润苍他们由梅凤梧领着去了书房,孩子们将傍晚发生的事给梅家的三位老爷们说了,还将彦达在书院中已发生过此类危险的事儿告诉了他们。
梅凤梧沉吟一会儿道:“怕又是秦嗣函干出来的好事。”
“不,早先几次,应该不是秦嗣函直接指挥的。”自廉说道,“那几次,都是试探的成分大,而这次,直接就是冲着他性命去的。”他在方才的打斗中也划伤了脸,上了点药便没有多在意。
“也就是说,有两拨人在惦记彦达?”润苍问道。
梅凤梧点点头:“这次应该是秦嗣函派来的,要取彦达的性命,而之前几次,恐怕也不会是隔太远的人……”
“秦君白。”众人了然。
“秦君白是什么意思?他是给他老爹打的前阵,还是另有所图?他是敌是友,我们现在还不甚明了啊。”润苍闷闷地说道,这个秦君白,现在是他的妹夫,要是真动起手来,他是不是得看在向晴的份上少刺他几枪?
“要不了多久便会清楚的。”自廉站起来,朝窗外的夜空看去。
今夜,似乎没有星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