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日便是向晴的婚礼了,梅家人正坐在一块儿商量亲迎时前来贺喜的宾客座次。梅国公府回京之后第二庄喜事,散出了一百张请帖,却回来了五百多张。梅凤梧想了一些,觉得谁来谁不来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多大的事儿,便将回帖给了润苍他们,让他们撕着玩儿,最后剩下一百张回帖便可。
“这些人到底带不带贺礼来啊?”南清看看桌上堆着的最后一百位胜出者名单,心中盘算是不是可以从他们的贺礼里捡个漏儿。
“不带贺礼?门儿都别想进。”润苍道。
“可以进,毕竟都是一番激烈厮杀的幸存者。”自廉想了想道,“但是只能自带凉席,不供应酒水食物,进门时还得来段儿贯口。”
昭泰和慕泉在一旁拍手叫好:“要是再能唱上一段就更好了。”
“贺礼价值五十两以下的,就在门房领壶水,领块饼,自己在角落里撕吧撕吧得了,也别费劲想要一睹新妇风姿了。”润苍也来了逗趣的性子,顺着自廉的话说了下去。
“无聊。”彦达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一副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是谁的表情,“难道给一百两贺礼的人就有脸光明正大观礼了吗?”
“也是也是,起码给个房契地契什么的。”路山为彦达与日俱增的冷酷美学而感到欢欣鼓舞,觉得再过不久,江湖上又将多一个冷面笑匠。
维轩见大家越说越没谱儿,只得无奈笑笑,自己动手给那一百位观礼嘉宾排座次。那群熊孩子们闹够了,也跟着维轩一起商量座次,拍了一个下午,总算给梅老爷子提了一份看得入眼的座次表。
晚上,向晴接到了秦君白让家仆送来的一只锦盒,盒子里装的是一对精巧的宝石耳环,另外还有一封书信。向晴将耳环放在一边,拆开书信看了看,发现里面写的无非是一些殷殷期盼之语,一想到秦君白此人的长袖善舞,心中不禁漫开一片鄙夷。她将信交给小萍,让她扔了去,自己便扯下帷幔安置歇息了。
这一日清早,梅国公府上下便严阵以待。今日便是亲迎的日子,向晴要正式走出梅府的大门,成为秦家的媳妇。
仪式将在黄昏举行,但要准备的事儿很多,府上也会来很多客人,一家老小有一个算一个,都有的忙。但准备的时候很紧张,一旦事到临头了,却又感到不那么急迫,家长们有经验,事情做的有条有理,孩子们则有样学样,帮着分忧。
下午时分,宾客开始纷纷上门祝贺。南清穿着粉紫色的对襟半臂和霜白色襦裙,与昭泰、慕泉一起站在花厅门口,笑盈盈地看着宾客,目光则紧紧锁定在他们带来的贺礼上。
“这个不行,这么小一盒,去旁边领饼吧。”
“啧啧啧,你看这个大哎,还这么香,一定是好吃的!”
“谁观礼会带烤鸭啊!”
“不带烤鸭带卤煮也不成啊!”
三个熊孩子一边看着众人手中的贺礼,一边还煞有介事地点评一二。
“你们几个给我滚里屋去。”润苍和彦达看着他们,气得牙痒痒。两人同时上前,一手抓一个,将南清他们拎进了向晴的院子。
彦达看到已然穿好了嫁衣,还剩下桃妆未点的向晴,有些呆住。他知道向晴姿容秀丽,气质高雅,却不想她穿上嫁衣后还添了几分艳丽。南清他们也呆愣住了,痴痴地看着向晴,说不出话来。为向晴梳妆的庄氏满意地看着他们的神情,想象秦君白在掀开向晴的盖头时应感到何等的惊艳。
“好看吗?”向晴见他们来了,便转身朝他们微微一笑,笑容虽美,笑意却不胜。
“好看好看!三姐最好看了!”南清跑了过去,仔细打量着向晴的嫁衣,“以后我出嫁了,也要穿三姐的这件衣裳。”
一旁的路山笑了起来:“你女工这么差,自己绣不出像样的花样来,以后可不得穿向晴的这件顶着。”
众人笑了起来,南清小脸一红,跳起来要掐路山的脖子,却被彦达一把架住双臂,硬生生地被举在了半空。
“六哥!你放我下来,我这样好像个傻子!”南清窘地面色通红,恶狠狠地看了眼笑成了渣的路山。
“你老实点儿。”彦达冷声道,“今儿是三姐的大日子。”
南清只得乖乖地“哦”了一声,不敢造次。
梅锦堂他们在厅内招呼客人,忽听家仆战战兢兢地高声通报道:“广乐公主殿下驾到!”一时间厅内寂静无声,宾客面面相觑,心想梅秦联姻,竟然还惊动了公主亲自前来道贺,真是了不得。
屋内的润苍一听,也吓了一跳,回京后他们便不曾见过,皇上曾允诺的让公主出宫找他的话最终也没有实现,而且,他们也没有听说宫里要派人来观礼的消息,这广乐怎得突然来了。他一脸疑惑地在屋里一众人的窃笑声中走出了向晴的闺房,去前厅看个究竟。
广乐公主穿着华丽的广袖袍服,带着一众仆从侍卫款款步入大厅,脚步沉稳举止高雅,皇家威仪尤显。屋里的人跪了一地,纷纷朝公主行礼。
广乐让他们都起来,朗声说自己这次是不请自来了,望梅家家长们多多包涵,只因她与梅家关系不错,向晴又是名冠京城的才女,她便不可不来凑这个热闹。众人一听都明白了,公主这是来给向晴抬轿的,今日之后,恐怕向晴的名声便会更高,秦家的人也会对她更多忌惮。
梅锦堂领会了公主的意思,朝她投去感谢的一笑,梅凤梧则听话听音,知道广乐的那句“与梅家关系不错”是另有所指,心中暗暗发笑,真想不到自己那个儿子竟有这么大的魅力,让广乐公主上赶着找他。
广乐瞧见润苍从后院跑来,眼神一亮,随即又脸色微微泛红,别开眼不看他。润苍不明所以,走上前与她面对站着,似是几日不见,突然不认识了一般,想要好好看一看她。
“润苍,休得无礼,还不给公主请安。”梅凤梧清了清嗓子,提醒道。
润苍这才醒悟过来,现在可是在正式场合,可不是他们肆意吵闹随着性子说话的地方。他赶忙一掀袍摆,要跪下行礼。
广乐连忙扶住他的胳膊,表情有些别扭地嗔道:“得了得了,不敢劳烦小二爷给我行礼了。”
厅中的人看着他们俩的表情,听着广乐公主的话,心想不对啊,这里面有故事啊!他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瞪直了眼睛竖起了耳朵。
润苍皱了皱眉,引着她退到一边,低声问道:“你又发什么神经?”
广乐哼了一声:“谁叫你不来找我玩,都十日了,你知道我多无聊吗。”
“奶奶的,你当我是内官啊,进皇宫这么容易!对了,当时不是皇上说了让你第二天就出来找我吗,你怎么也没来。”润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太子哥哥病了,老爹叫我也别出门了,所以没来找你。”广乐朝他笑笑,“以后我给你个腰牌,你可以进宫来找我,可好?”
润苍有些害羞地挠挠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不,我才不要,给我腰牌岂不是你一招呼我就得进宫,我才没这么空呢。”
广乐公主气得瞪了他一眼,偷偷伸手掐住了润苍腰上的肉,狠狠一拧。
润苍吃痛,差点跳了起来,碍于梅凤梧一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看着他们,大厅里的人更是状似无意实则用心地听着他们俩人的对话,他只得忍了下来,瞪了一眼广乐。
众人用余光不时传递着眼神,心中想着,今日真是来着了,连梅国公的嫡长子与广乐公主的私情都见识了,日后该抱谁的大腿,他们便以心下分明了。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喧哗声,几名家仆乐呵呵地跑进屋来,手中都拿着铜板,口中连声叫到:“姑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