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斯年让庄礼先安排其他几人住进官驿,自己则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匆匆带上一名侍卫和一名副手出了门。
南清本想要跟上,却被庄礼拦住了。
“娘子,这是官家的事儿。”
“齐王和二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南清哪里肯,急迫地想要追出去。
庄礼对南清并没有庄斯年的心思,因此对她下手则不做什么保留。他告了声“得罪”,便一把将她扛了起来,像扛一只猪一样地扛进了她的房间。
“你放我出去!”南清被庄礼所在房中,气急败坏地拍着房门。见出门无望,她便跑去查看窗户。
还未来得及跑到窗边,就听见庄礼在门外悠闲地说道:“娘子,这家官驿的窗户是打不开的,你别费劲了。公子是出去寻齐王下落了,你就等着他的消息吧。”
南清气得将几上的茶盏砸向门扉,就像要将它砸在庄礼头上一般。但转念一想,庄斯年身为御史,自然是要先从官方渠道查起来的,而他还带了护卫出去,想来是想从私下的通路查查当日的情况。如此想来,庄斯年已是做的很周到了,若再带上她,反而累赘。
想到这些,南清便不再气恼了,她强自按捺下不安的情绪,不停地告诉自己越是急迫越是要冷静,这也是唐涣亭教给她的。
就这样,在不安与急迫中煎熬了一个上午。到了饭点,维轩来叫南清吃饭,她却半点食欲都没有,只想等着庄斯年,等着他的消息。维轩看看南清快打结了的眉头,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维轩给南清端了一些吃食上来,硬逼着南清吃了点儿。
吃过午饭仍没有等到庄斯年回来,南清渐渐沉不住气起来,她越想越不对,直觉告诉她得出门。她狠狠敲了敲被锁上的房门,大声叫着庄礼的名字。这回来的人却不是庄礼,而是关十八,庄斯年留在官驿中的另一个副手。
“妹子,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把你放出去的,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关十八留着长长的虬髯,看着很是凶恶,但说起话来却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可笑的感觉。
南清一愣,什么叫叫破喉咙也会不有人放她出去,她现在是落在山贼草寇的手里吗!她可是被庄礼这家伙锁在了自己的房间,她要出去,要去找她心爱的男子。
“你们把我关在这里算什么意思,我饿了我渴了我要上茅房!”南清知道此时庄礼定然不在官驿里,不然也不会让关十八来对付她。要应对庄礼这样被庄斯年训练出来的油盐不进的家伙,她根本没辙,而关十八这样的面恶心善的人,她的这一招死皮赖脸作天作地定能起效。
果不其然,关十八听她这么一吆喝,已经有些面色发窘,声音发颤:“你你你别跟我耍这心眼,我老关可不吃这套。”
南清窃笑两声,继续叫嚷:“啊!你们中午给我吃了什么!我肚子好痛!我要上茅房!”
“中……中午的饭食咱们都是吃一样的,你你你怎么会吃坏肚子。”关十八的声音明显带着担忧。
过了好久,关十八都不见有南清的回答,他有些急了,敲了敲门,仍未见南清的动静。关十八一下子慌了,生怕她真的晕在屋里了,连忙找小二取了钥匙开门。
门刚一打开,关十八便冲了进去,但房里却不见有南清的身影。关十八也不傻,心知有诈,但毕竟已是迟了,他才听见门后有动静,便只看见南清夺路而逃的背影了。他急忙追去,却低估了南清的灵活程度和疯跑的速度,他伸手去抓,也只触到了南清的衣角。
南清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跑到了街上,回头朝关十八做了个鬼脸,又飞也似地跑远了。
“这小丫头,像只野兔子似的疯跑,究竟是要上哪儿去找萝卜去!”关十八懊恼地坐在地上,不停地叹气。他虽是长得凶恶,却好歹是一届文人,论追逐战,他哪里是打小便在离山上疯跑的南清的对手。
维轩听见动静,也跑了出来,只见关十八坐在地上正郁闷呢,忙将他拉了起来,抱歉地笑道:“对不住啊关大哥,我们兄弟姐妹自小一起长大,难免感情深重,润苍和齐王都在此地出了事儿,也难怪南清急成这样。我若不是只会写吟诗作画,我倒是也想帮忙的。”
关十八叫道:“老关家二十个兄弟姐妹,感情自也不差,也不至于像这大妹子一样神神叨叨的。”
维轩苦笑着摇头,若梅家的孩子那怕只有一个是不正常的,那也铁定是南清。
南清跑出了官驿后,在街市上浑浑噩噩地又跑了一会儿,不知该往哪儿去,这才责怪起自己的鲁莽,但此时再回到官驿等信儿,她又实在不愿,只得凭着直觉往前走。
拐了几个弯,南清似是瞧见了庄斯年的背影一闪而过,他步履匆匆,前面还有个人正在领路。南清忽然来了精神,觉得庄斯年定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应是正往那儿奔,于是便悄悄跟了上去。
穿过大街,走过小巷,庄斯年最终在长平镇西市的一家茶坊里坐下了,一路领他前来的人也在他旁边坐好,还点了两杯茶水。
南清大惑不解,看看那茶社里人来人往,似也不是庄斯年常去的那种清净高雅之地,不禁疑惑起庄斯年的意图来。
庄斯年坐在靠里一些的案几前,不远处是一张大些的长案,上门摆着一壶沏好的茶和一块手巾,茶社里人满为患,每一张案几恨不得都挤上两三个人,而这张长案边却没有半个人。他好整以暇地接过茶博士递来的茶盅,深深吸了口气,将茶叶的清香尽数吸入,这才悠悠然放下茶盅,继续耐心坐着。
过了一会儿,只见茶社内骚动起来,从里屋走来了一个穿着灰色儒衫的老者,五十上下年纪,腮边无肉,嘴唇凉薄,唇边还有深深的皱纹。那人迈着方步走了出来,朝周围的人笑了笑,便径直坐在了那张长案前,先抿一口茶,后又拿手巾擦了擦嘴,这才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一看到这情景,南清简直怒不可遏起来。她在房中像个傻子一样等庄斯年的消息,足足等了一个上午,可他大人却在此品着茶听说书,快意人生!
南清气急,大步便朝茶社走了进去,所到之处便是将人的脚啊腿啊的踩了个痛快,这才愤愤地往庄斯年身边一坐。
庄斯年看着忽然出现的南清,心中不禁愕然,想来是庄礼出去办事,关十八治不住这丫头了。他摇头苦笑,伸手将茶盅推到南清面前,又找茶博士要了个茶盏。
“庄大人现在是在午休吗?”南清咬着牙问道,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
庄斯年笑而不语。
“若庄大人上午只打听出长平哪家的茶社里书说得最好,那就请恕民女自作主张出去找人,到时候可别跟我扯什么官家的事儿私家的事儿了!”
南清作势就要起身,却被庄斯年拉住了。他朝长案后坐着的那人努了努嘴:“且听他说些什么。”
南清怀疑地看着庄斯年老神在在的模样,心想这装十年毕竟不是个能以正常思维料想的,他所做的事儿都是有目的的,如今他出现在这儿,定是有一番意味。那就先听听这老先生说些什么,若只是些风花雪月,就休怪她梅南清砸场子了。
庄斯年毕竟是庄斯年,他做所的事儿果然没让南清失望。
只听得那老者清了清嗓子,一开口便是:“上回书说道,临川王的列队行至广兴,已是人困马疲。正经过一片茂密丛林之事,只见得头马一声长嘶,紧接着便倒地不起。侍卫长正待上前查看,便见道路两旁探起几十个人头,个个都拿着长枪短剑。”
南清一听便愣住了,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