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唐焕渟还是梅家六郎,他有感于向晴的痛苦,便暗中请了自廉帮忙调查冬粮的去向,以洗去秦君白身上的罪责。
自廉起初是懒得管这事儿的,他虽是皇上钦点的探子头,却也只是为唐焕渟办事的,其他人想动用他,还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可他转念一想,这事儿明摆着就是秦嗣函在教训儿子,想让他老实点,若他们梅家替秦君白出头,那可就是名利双收的事儿了,既能让外人都颂扬梅家广阔胸襟,对仇家的儿子全力营救,更能破坏秦嗣函的计划,把秦君白拉拢过来。于是,他便点头答应了。
当日,自廉便派了自己养了几年的影子们去调查此事,首先查的便是秦君白身边的人是否与秦嗣函过从甚密,是否暗中受到了秦嗣函的指使。京畿令衙门处理冬粮都是有一套程序的,若不是对衙门行事流程了如指掌的人,是断断无法将那一大批粮食转移出库房的。
但查了一圈,影子回报说出事儿后衙门里的人都被拉去了吏部衙门等候审问,他们暗中调查了一番,也不知是已有人吩咐过说辞,还是他们确实不知,总之竟是毫无所获。
自廉深知秦嗣函做事缜密,自然没那么容易查出来,便调转方向,开始查秦嗣函身边的人。影子们跟着秦嗣函府中往来的人两天两夜,一时也没发现什么迹象。而另一批在全城及郊县搜索冬粮的影子也是一无所获。
直到皇上秘密召见了唐焕渟的第二日清晨,一个影子报告说秦君白出事儿后,秦嗣函身边一个马夫便不知去向,这个马夫,名叫方子。秦家偌大家业,区区一个马夫的行踪本不能引起影子的重视。但影子细细调查后才惊觉,这个方子可谓秦嗣函暗中使劲儿的那颗棋子,他近些年已经替秦嗣函做了好几件惊天的大事儿,若再往前追溯,恐怕结果更是惊人。
自廉将此事与唐焕渟说了,两人一合计,决定加派人手寻找方子下落。更多的影子投入到寻找方子的任务中后,终于从秦家家仆的口中探听到方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往南城去,一走还都是十天半个月。影子寻线而去,最终在出城后五十里处的山坳里找到了扮作农户的方子,经过一番拷打,在农家地窖里查到了那批号称被秦君白私吞了的冬粮。
当自廉将方子绑好,趁夜色押到国公府内时,一家人都十分错愕,一来不知道这人上门来历,二来不知道自廉是如何找到人的,但都对能够替秦君白洗脱冤屈而感到高兴。
向晴未被方子的落网而高兴太久,她虽不记得方子是否是秦府中人,却也知道他与秦嗣函脱不了干系。她想,若此人能出面指证秦嗣函偷了这批冬粮,又嫁祸给他的儿子,即使无法扳倒秦嗣函,却也是够他喝一壶的了。
于是,向晴便在国公府内狠狠地审了方子一夜,用尽了她所能想到的所有方法,无奈方子这人嘴严得很,又深得秦嗣函器重,愣是将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说是家里穷,铤而走险便混进京畿令大人的衙门,利用运送粮草的便利将一批冬粮私自运到了家中。
尽管他的话漏洞百出,但无奈此时他们也找不出更多的证据将秦嗣函也绑住,再想到秦君白在吏部衙门里断也过得不好,梅家众人最终只得大事化小,将方子和粮草一齐呈给了皇上。
皇上深知梅秦两家的关系,对于梅家出手相助秦君白也是颇多感慨。但他是皇上,对于朝堂之上各派势力的消长必须拿捏仔细,因此,他也没有派人伸入调查此事,只让秦君白官复原职,行使京畿令的职责查办了方子即可。
至此,秦君白总算是恢复了自由,重新做回了他的京畿令大人。而方子,则成了最后的替罪羊。
是夜,秦君白亲自登门,一句话也没说,却朝国公府诸位都行了大礼。
回到京畿令府,看着秦君白安然地睡在身旁,向晴这才安下了心来。
这几日她也在各府门之间奔走,与从不来往的官吏夫人们都打了个照面,也暗中说动了几人让她们向自家大人吹吹风,多去吏部询问一下秦君白的情况,这样便可是司徒准对于对秦君白动刑心存惶恐。除此之外,她也让小萍跑了几趟庄府,想从庄斯年那儿打听些消息。庄斯年对此事也是尽心尽力,已假借公务之由看了秦君白几次,确认他一切安好后便都向小萍说了。
“怎么还不睡?”
向晴正看着秦君白失神,却没发现身边之人已经张开了眼睛,正瞧着自己。她吓了一跳,忙转开视线,有些结巴地说:“夜里有些凉,自然难以入眠。”
“是吗……”秦君白低声笑道,凑近向晴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细细闻着她发间的馨香,语气有些慵懒地道,“我这样抱着你,可是暖和些了?”
向晴害羞地往他不安分的手上拍去,却打中了秦君白手上的伤口,疼得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怎么样?我叫小萍过来给你上药!”向晴见他表情痛苦,忙起身想要点亮蜡烛。
下一刻,她却又被拉回了那个宽厚的怀抱,细碎的吻点点落下,似是窗外的雨水敲打在她的额上、脸上、心上。
“此时只有你我,便是最好的,无需他人。”秦君白双臂撑在向晴身侧,附身凝视着她,口中温柔缱绻地说着情话,眼中却有些许复杂情绪闪过。
他的话,似是指的小萍,又像是……指的他人。
向晴感觉出一丝异样,却也只是稍纵即逝,当她回过神来之时,秦君白已低下头,一改之前发于情止于礼的细吻,将整个身体和灵魂都交了出来,呈现在向晴眼前,让她接纳。
向晴无法抑制地蜷起了身子,让自己攀附在秦君白的身上,像一对肢体相连的人一般,不留半点空隙。
她的举动极大地刺激了秦君白,尽管身上的鞭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向晴粉面含春的模样让他无法自持,他无度地索取,所有的痛感都化作了对她深深的渴望。
若不是春风,若不是夜雨,若不是两个各自探寻的灵魂,这世上恐怕再无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