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君白收押之事,是你做的?”皇宫内苑翠微阁内,茹贵妃将一颗鲜嫩欲滴的樱桃放入嘴中,随后却因樱桃的口感有些酸涩而皱起了眉头。
身旁的宫女连忙跪下,朝她请罪。茹贵妃没拿正眼瞧那宫女,只将几上一碟核桃扔了过去,柔声说道:“砸开,用头。”
那宫女一听,吓得面无血色,用头砸核桃,那不就是要她的命吗。她哭着连连求饶,眼神不断朝坐在一旁的秦思涵望去,希望他看在两人曾有过一场露水姻缘能救她一命。
但秦思涵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双目直视着茹贵妃,丝毫不理会旁的。
“我得让那不孝子知道,他想要成事儿,只能依靠我。”秦思涵冷哼一声,“我辛苦培养他这么多年,他想甩开我,门儿都没有。”
“哎……”茹贵妃叹了口气,“你们父子俩啊,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闹得跟仇人似的,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商量的呢。”她忽然声音一冷,瞥了眼一旁跪着垂泪的宫女道:“怎么还不砸?当我说的话不管用吗?”
宫女心知自己受罚是板上钉钉了,再多挣扎也是无用,便狠了狠心,用额头直直朝那坚硬的核桃砸去,不一会儿便是一地的血。
而茹贵妃和秦嗣函倒没多大在意,只是嫌恶地看看地上的血,便转过头去继续说话。
“我这么做,也是和他商量。若他不回心转意,下场只会比这更惨。”
“毕竟是亲儿子,君白又这么聪明,你好好劝他,他总算会听的。你若真的把他逼急了,恐怕会被梅家利用。”
秦嗣函倒是老神在在的模样说道:“这私吞冬粮之罪,可大可小,我若说不办,那臭小子就能立刻做回他那个京畿令,我若说要办,就是他们梅家能力再大也找不出证据来翻案。”
“你还是得多加小心,这两日皇上那边神秘得紧,既不召我去见,也不召旁的人,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我总觉得事有古怪,你也多留意着,查查是怎么回事。”茹贵妃忍不住还是劝道,毕竟秦君白是他们秦家重点培养的人,若这颗棋子不能动,这一整盘的棋又该如何盘活。
“皇上那儿我今早去见了,似是有些藏着掖着,我在想,是不是和前日夜里我们安排在梅家的那些人被扫了的事儿有关。”秦嗣函捻着胡须说道,“以前让君白去查梅家那个老六,他没查出什么来,恐怕这次与他有关。”
茹贵妃一听,眉头不自觉地一蹙,沉声道:“就是那个起死回生的梅六郎?若与他有关,那他的身份……莫非……!”
秦嗣函点点头:“梅家对他保护得极好,我们的人根本查不出什么来。但就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出,才更显得可疑。”
“若他真是当年的太子……这事儿可就麻烦了!”茹贵妃脸色开始微微泛白,“当初你确认过了吗?真的给弄死了?”
秦嗣函面沉似水,点头道:“确认已经没气了才给丢在水车里推出城的。”
“后来派人跟着了吗?”
“派了方子跟着,应该不至于出问题。”
茹贵妃冷哼一声:“如今再说这个也是无益,若那梅六郎真是当年未处理干净的祸根,咱们得想法子补救,决不能坐以待毙。我在宫里辛苦经营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让咱们秦家真正坐拥这座江山吗,此时若是再多一个祸患,可就不好了!”
秦嗣函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听见有敲门声,忙收了声,目光看向门扉。
“进来。”茹贵妃应了声,门便打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宫人。
他向茹贵妃行了礼,又朝宰相大人行了礼,这才怯怯道:“秦大人,府里传来消息,大事不好了。”
秦嗣函面色一凛,问道:“怎么回事?”
宫人正打算开口,茹贵妃却制止了他,朝门外候着的宫人冷声道:“先把这个贱婢给我拖出去。”
几个宫人忙上前一瞧,只见那个宫女早已满脸是血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他们看在眼里都觉得难受,但娘娘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只得硬生生地将她拖了出去。
“说吧,什么事儿这么着急。”茹贵妃撇了撇嘴巴,朝那宫人说道。
“是。”那宫人又是一哈腰,“刚从吏部传来的消息,秦君白秦大人……已经被人救下了。”
秦嗣函一愣,不由得大掌一拍,面前的案几隐隐有了些裂痕。茹贵妃也是大惑不解,偷偷瞄着秦嗣函的脸色,暗中观察她家大哥的情绪。
“怎么回事?!”秦嗣函紧咬着后槽牙问,他不信谁还有这个本事从他布置的局里把人给救出来。
“是……是梅国公带人救的……他把人证物证都呈给皇上了,司徒大人那儿也没辙啊。”宫人战战兢兢地回道。
秦嗣函浓眉紧锁,牙都快咬碎了:“又是梅凤梧!他哪儿来的人证物证?!”
宫人抬眼看了一眼秦嗣函,颤声道:“是……是方子,他们找到了方子,然后顺着方子的线找到了那批冬粮。”
秦嗣函一听,当即就是额头冒火,原本十分信任的方子竟然成了坏事儿的关键,被梅家那群杂碎给捉了,破坏了他精心计划的局。
“君白他人现在在哪里?”茹贵妃倒不似秦嗣函般生气,反倒是好奇起梅家捞了秦君白出来后会如何安置他,又要如何处理他们两家的关系。
“回娘娘的话,秦大人刚见了皇上,如今已经出宫了。”
还见了皇上?茹贵妃一听便觉得此事不妙。近年来皇上虽是紧抓朝政,但已有不少事儿落入他们兄妹俩的囊中,皇上处理起来还得问过他们才行。可这次,梅凤梧直接将人证物证呈给皇上,还带了秦君白入宫面圣,这已是极大地不给秦家面子,让外面的人说秦家连自家后辈都不肯相助,反而让岳丈一家子出马救人,而皇上那边还真给火速地办了,不但免了秦君白的罪,更有可能让他出了宫门就进自己的衙门,不想不要紧,一想便是诸多的问题。
秦嗣函站了起来,朝茹贵妃告了辞,没有再说别的什么便径直出了宫。
坐在车上,秦嗣函一直在思考方子到底哪儿出了问题,让梅家抓到了把柄。依照梅家那些人的手段,断不可能采取什么卑劣手段,那他们又是如何获得这些个消息,如何找到那批冬粮的?
秦嗣函想了一路,什么情况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料到,梅家有个皇上钦点的探子梅自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