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凭谁写此相思曲
黄子澄获悉李景隆战败的消息,十分惊慌。李景隆是自己力荐的,李景隆失败了,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他想了又想,最终决定隐瞒真实情况,保住李景隆的指挥位置。
他长叹:“李景隆啊李景隆,如今我俩倒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啊。”
与此同时,吕曦月从京城出发,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我和朱允炆商议后,还是让白朴隐秘地陪送她。
惨败后的李景隆本以为会接到朝廷撤换指挥官的命令,但没有,所以,他还是几十万人的统帅。
他退到德州,环顾自己剩下的部队,他对自己产生了鄙夷:“李景隆,你根本就是一废物,难怪七七看不上你。”
继而,他又是一声苦笑:“虽然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手握几十万重兵却不断输给人数远远少于自己的叛军,别说回到京城无法交代,就是手下的脸色也不好看。不,李景隆,你毕竟是李文忠的儿子,你一定要击败朱棣,只有这样,七七才不会鄙视我,我才可以挽回我的声誉。”
念及此,李景隆振奋起来。
“怎样才能击败朱棣呢?”李景隆陷入沉思,“要击败这个可怕的敌人,必须寻求帮助。可是,找谁呢?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人可以与朱棣匹敌了吗?”
“不!有!就是他们了。”想到他们,李景隆眼睛亮了。
准备好后,他向朱棣发出进攻信号。
建文二年(1400),李景隆做好准备后,带领着他的大军出发了,他的目标是白沟河,他将在那里和自己的帮手会合。
他的帮手有两个人,一个是武定侯郭英,一个是安陆侯吴杰。这两个人也算是前朝老臣了,具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在即将开始的这场战役中,他们将发挥极大的作用。
郭英和吴杰固然是不错的,但李景隆找到的最得力的帮手并不是他们,而是另一个人。
就在李景隆准备从德州发动进攻时,朱棣也得知了这一军事情报。对于李景隆,他并不担心,在他的眼中,李景隆不过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经过前两次战役,朱棣的军事才能和威望都得到了众人的承认,他们相信只要跟着朱棣,就不用惧怕任何人。
如以往一样,朱棣询问李景隆手下将领的名字:“南军的先锋是谁担任?”
探子答道:“回王爷,南军的先锋是平安。”
“平安!”朱棣冷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惊慌的表情。
“李景隆这一招倒似乎拿捏到了王爷的七寸。”道衍笑道。
“不错,”朱棣阴郁地点头,“此人作战勇猛还在其次,最重要的他曾是我的部下,跟随我作战多年,对我的用兵早已了然于心。”
“这后面一点才至为可虑。”
“正是。”
“今当如何?”
“打!”朱棣斩钉截铁地道,“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对手是谁,都必须打下去!”
“好!我最喜欢王爷这份果决。”道衍点头称赞。
“吩咐下去,作好应战准备。”
“是!”
“散了吧。”
道衍走出大厅,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跟上来。
“有什么消息?”道衍不停步。
侍从跟上:“属下打探到一个消息,还未敢上报王爷。”
“说!”
“王爷昔日最爱的女人吕曦月正朝这里赶来。”
“她来做什么?”
“奉皇上之命来劝和王爷。”
“阻止她,必须阻止她,这场我苦心经营这么久的战争不能因她而停止。”道衍的三角眼冒出一道冷光。
“需要属下做什么?”
“你可知她行踪?”
“知道。”
“很好,我挑几个得力助手随你去,必须在她到达这儿之前杀了她。”
“是!”
“我现在去挑人,你稍事休息,子夜即带人前去。”
“属下遵命!”
吕曦月星夜兼程赶往白河沟。
她知道在那里将有一场大战。她要赶去见朱棣,见这个让她爱了一生牵挂了一生痛了一生的男人。
这日,已离这个男人越来越近,她心中却是百般思绪,各种猜测各种想象。看自己衣衫已沾染不少尘埃,她终于在天黑前走进一家客栈。
“店家,还有房间吗?”
“有,有。”店家忙不迭地回答。
“给我一间上房,”吕曦月拿出一锭银子置于柜台之上,“还劳烦店家做几样清淡小菜送到我房间来。”
“好说,好说,姑娘请跟我来。”店家收下银子,笑眯眯地道。
吕曦月随店家走进后面的客房。
店小二送来洗脸水、茶水。
吕曦月拿出一块碎银子赏给他。
店小二眉开眼笑,千恩万谢:“谢谢小姐,小姐歇歇,小人这就去给小姐准备饭菜。”
店小二退出房间。
吕曦月掬一捧水拍在脸上,顿觉头脑清爽许多,照镜子,镜子中的人却是那般疲惫憔悴。她幽幽叹口气,解开发髻,重新梳理。
才一会儿功夫,店小二送来饭菜。
不过是几样时令蔬菜,吕曦月尝着,却也觉清淡可口。
用过饭菜,已是暮色四合,吕曦月灭了灯,躺在床上。
思虑万千,萦损柔肠,困酣娇眼,她终于进入梦乡。
她又梦见和朱棣手牵手并辔徐行在一片花海,万般地郎情妾意,却突然从前方窜出一只猛虎,扑向朱棣。
吕曦月大惊失声,惊醒过来,醒悟不过是一个梦,一颗心才平息下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白光向她猛刺过来。
吕曦月一个激灵,抓住枕边的剑,一个翻滚,堪堪躲过这一刀。
下一刻,吕曦月已站在地上,且拔剑在手。
而面前,已赫然四个黑衣人四把刀。
“吕曦月,你侥幸躲过刚才那一刀,你认为接下来,你还有胜算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你们是谁?”吕曦月怒喝。
“我们是王爷派来杀你的人!”
“朱棣?不可能。”
“不相信也没关系,你就死不瞑目吧。兄弟们,上。”
一阵刀光剑影,倒下的却是那四个黑衣人。
不知何时,吕曦月的身边已多了一个白衣人。
“白朴,你还是跟来了。”吕曦月淡淡笑道。
“是,夫人放心不下大小姐。”
“他们是朱棣派来杀我的。”吕曦月凄然一笑。
“我来问。”
白朴蹲下身,在为首的黑衣人的伤口上用力,喝问道:“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连声呼痛,摇头道:“是,是道衍大师派我们来的,王爷根本不知此事。”
“当真?”
“当真。”
“行了,便饶了你等狗命,滚吧。”
“谢勇士不杀之恩。”四个黑衣人相互搀扶着,以光的速度逃离。
白朴点燃桌上油灯。和吕曦月对桌而坐。
“大小姐聪慧过人,该知道当年昭君出塞被刺杀、西施去吴国被比干派人刺杀之事。”
“你的意思的确是朱棣手下人干的。”
“必定如此。”
“白兄料事如神,小弟佩服,却不知我等深夜来访,是否打扰清兴。”说话间,已有两人站在门外。
白朴打开门:“原来是故人,殿下和李兄何时也有深夜造访的雅兴了?”
门外,赫然站着朱高炽和李总。
“不速之客也是客,白兄莫非要拒客于门外?”
白朴转头看向吕曦月。
吕曦月点头。
白朴方才道:“请进。”
朱高炽和李忠走进来。
“大小姐,这位是燕王爷的长子朱高炽殿下。”
吕曦月点头,眼里却是泪光闪动,这些年,自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他却已是儿女成行。若自己和他有一个孩子,也应该有这么大了,若自己和他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该如何受他和她的宠爱?
朱高炽向吕曦月行礼。
吕曦月收回惆怅的目光,回礼。
“殿下深夜前来,可是听说了什么?”
“是,只是我们还是来迟了,幸好曦月姐身边有白兄在。”
“哦?愿闻其详。”
“那日闻悉道衍大师的计划,怕伤了曦月姐,便匆匆赶来。”
“殿下可知大小姐此行目的。”
“知道。”
“殿下无意阻拦?”
“这场战争原本是父王之意,我不过是父意子随罢了。但曦月姐和父王之事却是至情至深至无奈,我既知道,总要尽我全力,达成曦月姐和父王久别重逢之愿。”
“多谢。”
“其实父王对曦月姐也是一往情深,曦月姐送父王的那幅刺绣,父王藏之金匣,珍若至宝。我小时不懂事,一次无意打开拿来把玩,父王发现后将我痛打一顿。”
吕曦月的眼睛再次模糊。
“父王常感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那种失意的沧桑之痛,我看着也是无限嗟叹。”
“都道相见不如不见,我却还是希望能见见他。”
朱高炽点头:“这正是我来见曦月姐之意,接下来估计有两三天行程,我必定护曦月姐周全。”
“谢殿下,”白朴道,“即便如此,我也必定要将大小姐送至燕王营帐,方可回去向皇上及夫人复命。”
“白兄职责所在,悉随尊便罢。不过两三个时辰天便亮了,便休息下,索性天亮再走罢。”
吕曦月点头道:“也好。”
一夜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