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墨一办完事回了府,见一棋在院中练武,进得内堂,却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只见他爹和风潇潇均坐在上首,对酌下棋,一边聊得正欢。
“老爷!”墨一故意把身子转过去只对着邱老爷行了礼。
“嗯。事办完了?”
“是。”墨一答完,站在下首一旁。
邱老爷也没理他,对着风潇潇夸道:“未料小弟的棋艺也竟然如此精妙!”
“大哥过奖了。我只是多看了几本绝世棋谱罢了。”
“绝世棋谱?”
“大哥有兴趣?我一会儿便即刻书信回去,让管家给寄几本过来。哦对了,还一定得指明让清流坊的漕河帮来运货。”
“哈哈哈哈,小弟还不忘照顾大哥的生意,如此真是多谢了!”
墨一一口唾沫差点没把自己噎死:“爹!你!你叫他什么?”又指着风潇潇大叫:“水肃肃!你!你怎么叫我爹大哥!”
“唔?”邱老爷抬头瞪了他一眼,“水公子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墨一一见他爹发话,登时不敢做声。
“你不在的时候,他俩结为八拜之交了。”一棋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自己倒了杯茶喝。
“啊?”墨一的下巴又差点掉了,对着他爹委屈道:“爹,您是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个正经人!”
“胡说!”邱老爷放下手中的棋子嗔道,“莫说风兄弟对我清流坊和你都有大恩,其博闻广见,聪颖真知,知情知礼,与老夫甚是谈得来!老夫已请当家的见证,拜过天地,祭过宗祠,与风潇潇结为异性兄弟。墨一,以后你见了水公子,要叫小叔!”
“是。小,小叔。”墨一听他爹说和“风潇潇”结为异性兄弟,知道绝非玩笑,实是讲真,看看堂中,一个老爹,一个明明是妹妹的大姨,还有一个明明是小弟的小叔,差点没厥过去!摄于他爹的淫威,不得不微微对着风潇潇一礼,那眼神却似乎要杀了他生吞活剥了去。
“唔,贤侄不必多礼,人前人后,叫我声水公子也可。”风潇潇装作一本正经。
“既是你小叔大度,便依了他吧。”
“是,水公子。”墨一咬牙切齿。
邱老爷说还有事情便离开了,留下三个年轻人。一棋半弯着腰捂着个肚子,表情有些隐隐作痛的感觉,看样子已经憋笑许久了,终于是笑了出来。风潇潇绕到仍旧站在堂中愤恨的墨一身旁,贴着他耳边悄声道:“贤侄,这下我和一棋就是一个辈分了,你就准备着哪天再认我这个大姨父吧。哈哈哈哈。“说着一歪身躲开了他的拳头飘走了。
光阴如白驹过隙,离水肃肃在武林府中一战成名已然过了两年。一棋已年过十七,出落得亭亭玉立,当然,也就风潇潇觉得她是半边的亭亭玉立。风潇潇时而随着一棋和墨一跑货,时而则同邱老爷谈经讲道,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日,邱老爷从外地回来,先去了银铺,范三便先回府中通报。进得房门,就见里面有仆从迎面撞了上来。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范三不解询问。
“鬼!三爷,有鬼!”
“大白天的,哪来的什么鬼!”范三斥责道,一边往里走。只见但凡那从内堂方向过来的仆从个个神色慌张逃也似的出了来。范三疾步走到内堂门口,又有一个仆从叫着“鬼呀~~”飞奔了出去,范三一肚子狐疑,心想多半又是那个水公子在搞什么古怪。入得内堂一看,吓了一跳!不由得也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内堂一旁椅子上一排坐了三个人,每个人都仰着头,每张脸都没有五官!一张白脸,一张黑脸,还有一张绿油油的脸!范三心中一霎那也有些惊惧,咽了咽口水,仆从们都躲在他身后,不敢上前。
突然,那绿脸的人说起话来:“叫你们打盆水来,怎么这么慢哪!”范三一听,正是那水公子的声音。再定了定神仔细瞧了瞧三个人的打扮,松了口气,看那衣衫,正是一棋、墨一和风潇潇。
范三叫仆从打了水来,那仆从却不敢入内,范三接过盆自己端了进去,放在风潇潇一旁的桌子上。风潇潇摸到了盆子,把脸埋进了水里,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脸上绿油油的东西不见了。范三递上了毛巾让他擦了擦脸,哭笑不得道:“水公子,这一大早的,你们戴什么人pi面具呀!瞧把这府上的人都给吓的!一会儿老爷回来瞧见,又要骂少主了。”
“老爷回来了!”墨一和一棋异口同声,都抬起头来,嘴巴却都好像僵住一般,口齿不清。一棋倒是正常的语调,墨一的声音中却透着惊恐。
风潇潇忙又叫人打了两盆水来,让他们把脸也给洗了,把范三扶到一旁坐好,又倒了杯茶递给他,表情就是嬉皮笑脸,嘴上却大言不惭道:“范三,你不去说,墨一就不会挨骂。你要说了,就是你害得你们少主挨骂。”
“行,水公子吩咐,我不说就是。”范三不吃他这套,把茶放到一边,好奇道:“话说回来,你们这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
“范三,这可不是什么人pi面具,这叫面膜!”
“面,面什么?”
“面膜。”一棋洗完脸,抬头接口道。
“就是涂在脸上保护皮肤的一层膜。”风潇潇接着说,“一棋脸上有伤,我加了芦荟蛋清和珍珠粉,墨一成天在外风餐露宿,我加的是海藻保湿哒,至于我么,本公子天生丽质,皮嫩肤滑,用些黄瓜磨成的浆兑上蜂蜜日常保养一下就可以啦!范三,你也来试试?”
“哎哎哎,不必了。多谢公子!我一个老头子,就不要保什么皮肤了!”范三赶快找了个借口逃走了。
过了晌午,邱老爷回来了,把一棋、潇潇和墨一都聚在内堂,正儿八经地说:“墨一,你早已弱冠,如今二十有二,也该成家立业了。”
墨一愣了一下:“爹,你这是……”
“我同当家的商量过了,如今已给你许下一门亲事。”
“什么!”墨一跳了起来,恼怒地看了看一棋,一棋微微笑了笑。
“你叫个什么劲!”邱老爷斥道,“孩子的亲事,当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娘不在,便是大姐和我做主,轮得到你在这大呼小叫么!”
“我不娶!”墨一愤愤地把头一扭。
“哎~,你何不先听听是哪家的闺女?”风潇潇在一旁插嘴。
墨一瞪了他一眼:“管她是哪家的,我都不娶!”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邱家就你一个独子,你不给我娶妻生子,我叫谁来继承这么大一个清流坊?”
墨一一指一棋:“当家的比我还小,等她死了再轮到我吧!”
“岂有此理!”邱老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爷!”一棋急忙叫住了他,“还是我来和他说吧。”
邱老爷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背过手离开了。
墨一也气得要回房,一棋拉住了他,示意风潇潇先离开,风潇潇赖着不肯走,一棋只得把他给打了出去。
“墨一,清流坊有那么多业务,那么多兄弟帮工,大家都看着老爷,指望着邱家。如果邱家后继无人,这么多人要去哪里吃饭呢?“
墨一甩开她的手,坐到一边。
“其实你爹还是很为你着想,他替你选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姐。将来这位小姐进了邱家,必然也能成为清流坊的帮手。”
“那小姐能文能武,还是个美人儿,包你满意!”风潇潇从外面伸了个头进来。一棋一甩手就把一个杯子扔了出去,风潇潇一伸手抓了个正着,跳着跑了。
“这清流坊你是当家,我不要当这个家!”墨一对着一棋气道。
一棋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喝了口茶,按住他的手道:“墨一哥哥,你我从小一起长大,邱府就是你我的家,我一直视邱爹爹如父,视你如兄长,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
墨一抬眼看了看她,没有刚才那般生气了:“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清流坊这个当家的位子。”
一棋点点头继续道:“我当然知道。师傅故去前如此安排,许是她一时执拗,她又何尝不是怕我孤苦伶仃受人欺凌?你爹爹如此认真,也便是为了护我一世周全。但这清流坊的当家,终有一日,需要你来做。这个担子,终有一日需要你来担。你不会让我一个毁了容的小女子来担这么大的担子吧。”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又何必故意激我!”墨一嘟着个嘴,“我也不是不愿娶妻,只是……只是我从来没想过这事,这,这太突然了!再说,我总要娶个我中意的女子!”
一棋示意他稍安勿躁:“说到中意之人,那对方的小姐却也是这么说的。”
“什么意思?”
“老爷虽然已给你订下这门亲事,但对方那小姐说了,她要嫁,需得嫁一个自己中意之人。如此说来,你俩倒也算是般配。”
“此话怎讲?”
“择偶标准都一样啊!”风潇潇不知又从哪里冒出个头。一棋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阻止他插嘴。风潇潇一边走了进来,一边道:“那小姐说了,要你去江北相亲,相得中你,才肯嫁呢!”
“江北?”墨一一脸狐疑,“你们说的,究竟是哪家的小姐?”
“怎么,现在想知道了?”风潇潇一脸嘲讽。
“便是现下执掌江北漕运的洛府洛大小姐,洛冰。”一棋缓缓道。
“什么?洛府!”墨一又跳了起来,“这江北洛府一向和我们江南漕运作对,为何要与我们和亲!”
“正因为如此,两家才更要和亲呀。”一棋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洛家与邱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江北和江南虽然一直在漕运上有所竞争,但也并不代表江北就一定有什么不好吧。我清流坊也是因为在天子脚下,才能独霸一方,说起来,确也是抢了他们江北的不少生意。”
“你好歹名义上也是当家,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这是实话实说,没有什么胳膊肘的。”一棋认真道,“江南江北若能和亲,从此在江上航运,不必再明争暗斗,有利大家分,不是挺好么?”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墨一更生气了,“这是我的婚姻大事,不是你们的生意交换!”
“所以,这不让你先去相个亲么!”
“我可听说,这洛大小姐,好像是个老姑娘,还比我大着两岁呢!你们怎么可以就这样拿我的婚姻大事开玩笑啊!”
“大两岁有什么关系,妻子成熟一些不是更方便照顾于你么!”一棋一本正经倒真像个长辈,“我同洛大小姐也算相识,水公子也见过一次,她年龄是大一些,但行事落落大方,做事也很稳妥,又帮过我的忙。武艺高强,心地纯洁,长相也确如水公子所说,是一个美人……”
“他大姨,”风潇潇突然插嘴道。
“什么事?”
“我怎么觉得你这么有做媒婆的潜质呐!“
“他小叔,你说什么呢?”一棋难得不甘示弱,和他贫嘴一句,把他推到一旁,继续对墨一苦口婆心道:“你爹这么多年,经营偌大的清流坊,实属不易。如今这世道看着虽是盛世繁华,可朝廷实则秽乱,北胡一直侵扰。江北的洛老爷这两年也一直凭借一己之力抵抗北胡,算是条铮铮的汉子。而你爹最大的心事,便也是想在有生之年,能尽其一己之力,保得一方平安。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也是想早早见你成家成室,能自立门户独挡一面,他方能安心。”
听到此处,风潇潇的神情却一改之前的戏谑随意,严肃认真地看着一棋,她不过只是十七、八的年纪,虽说寻常女子十八岁可能早已为妻为母,可这个女孩却不如那寻常女子,做的常是男子做的事,心怀也没有小儿小女的多愁善感,可她却又有女子的细腻,通达世事,看破尘俗,在他心里,她似乎就像躺在河底淤泥上的一大颗珍珠,任由泥沙水流整日冲刷,被打磨得滚圆莹润,却永不失亮泽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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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一好歹是答应了去相亲了,但只是相亲,如若他看不中人家,也一定不娶。一棋算是以当家的身份答应他了。墨一还有些闷闷不乐地回了房。风潇潇拉拉一棋的衣袖:“他大姨。”
“他小叔?”一棋回过头略戏谑地看着他,却见风潇潇一脸正经,不禁愣了一下。
“那个洛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之前洛老爷牵扯的事情,我看与洛冰并无关联。老爷也正是因为之前的事,这两年才刻意多与洛老爷有所结交。”
“他们毕竟是父女。”
“洛冰如若嫁入邱府,老爷才能更为有恃无恐。”一棋淡淡地说了一句,颇有深意地看了风潇潇一眼。
风潇潇心里一个咯噔,他虽然明白邱老爷的用意,但一棋的冷静竟让他觉得有一丝寒意。
“怎么,”一棋看出他心中所想,“你也觉得我们对墨一太过无情么?”
风潇潇接住她的目光,微微一笑道:“这是你们邱府的事,与我无关。”又把头一歪,“不过我想知道,你这么有媒婆的潜质,什么时候,也给自己说一门亲事?”
一棋没想到他突然岔到自己身上,愣了一下,自嘲道:“我这个相貌,任谁都给我吓跑了。”
“我就没有给你吓跑。”风潇潇闪到她面前,竟是一脸的温柔。
一棋又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笑道:“你就别拿我打趣了。”说罢,轻轻推开他出了内堂。
风潇潇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他适才真想一把拉住一棋的手,可是不知怎地,那手却抬不起来。
风潇潇和一棋陪着墨一坐船去江北相亲了。到了船上,风潇潇才明白墨一为什么一直那么闷闷不乐。原来,他晕船。风潇潇这才恍然大悟,为何江北的差使一直是一棋去,墨一从来都是走陆路的活儿。
虽然江风不大,船也是大船很稳,可墨一还是吐得七倒八歪的。看着墨一趴在甲板上动也不动,风潇潇又笑破了肚皮,墨一却已经没有力气去气他没心没肺了。
“原来你晕船呀!你怎么不早说!有我这个神医在这里,早给你配副药吃了就没事了嘛!”
“你……你咋不……不早说啊!”墨一有气无力。
“对啊!”一棋也突然恍然,“你是大夫啊,我怎么早没想到!”
“一棋,这,这事,就得赖你!”墨一一话多,胃里又是翻江倒海。
风潇潇一听墨一说一棋,不乐意了:“你干嘛说我们家一棋不好,本来我还有办法给你治治,你这么说我媳妇,我不给你治了!”
“我什么时候成你们家的了?谁是你媳妇!”一棋只当他打趣,白他一眼,上前替墨一撸背,一边安慰道:“这事倒确实应该赖我。他从小就怕水,又晕船,又不会游泳,我确实早该想到让你这个神医给预防一下。”
“你你你,你还揭我的短。”墨一不领情。
“他小叔!”一棋对着风潇潇喊,“你的贤侄一脸惨白,如何相亲哪,你大哥交给你的任务如何完成?你还是来帮他下吧。”
风潇潇凑了过去:“你说帮我才帮的啊。”又对墨一说,“她说帮我才帮的啊!”
“行了行了。你……我……”墨一彻底没力气了。
风潇潇和一棋把他扶到一旁坐下,风潇潇从袖笼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了开来,里面是一排极细的针。
“你……你要干嘛!”
“行针哪。这船上又没有专治晕船的药物,不行针,怎么整?“
“这船上这么晃,行不行啊?”一棋也有些担忧。
风潇潇把针收了起来就要走,“哎哎”一棋拦住了他,“神医神医,我求你了还不行么!”
“这还差不多。”风潇潇叫一棋来找火把针给烤了烤,一边跟着船晃着一边手却丝毫不抖,稳稳把针慢慢扎入了墨一的内关、合谷、足三里,一边又加了一些内力轻轻按压他鸠尾穴一边说,“我这针术可是我爹的真传,我爹当年还是师从你们江西的针灸名医呢,说起来,这倒是你们中原的一朵奇葩。”
一棋懒得接他的话,不过说来也怪,几针下去,墨一的脸色逐渐就转好了,人也精神了起来,还真的不吐了。
风潇潇收起针,又给墨一搭了一会儿脉,一副老大夫的样子说道:“没想到墨一你脾胃还挺虚的,看来你常年在外风餐露宿,饮食习惯不良啊。改日给你好好调理调理。”
“水公子真乃神医!在下这实在是佩服了!”墨一没想到自己居然片刻间便能行动自如,对着风潇潇一揖到地。
“我这两年也算是替你们邱府上下看过不少疑难杂症。你如今才知道佩服我?”
“是我粗鄙了!”墨一反正无限的好话,他只要能不晕船,就谢天谢地了,节操马上碎了一地。
“大姨,”风潇潇凑到一棋跟前,鲜格格地问,“我也给你搭一把。”
“不用。多谢!”一棋一歪身子闪走了。
相亲的船很快就到了对岸入港,一行人下了船,墨一死活不肯穿邱老爷事先给他准备的一套出客行头,只穿了件平时跑货时常穿的旧青衣。
“冰姐姐?”一棋第一个上了码头,只见洛冰竟然亲自等在码头,手持宝剑,也只穿了件浅色青花的紧身行头,风潇潇第二个过来,洛冰认出了他,对他微微一点头。这时,她只见一个面目清秀的青衣书生跟了下来,不禁眼前一亮,再往后看去,都是几个紧身行头的男子,每一个颜值也都不低,洛冰心中不禁想到:看来他们江南的确出美男,想来那清流坊的少主人也不会太差吧。想着,却没见再有主人样子的人了,不禁奇怪地问一棋:“你家少主呢?”
一棋尴尬地笑了笑,一把回手把那个青衣男子从人群里拽了出来塞到洛冰面前:“这位便是清流坊的少主邱墨一。”转头又对墨一道,“墨一,这位就是洛冰洛大小姐!”
墨一初初见一个女子带人站在码头,远远也看不清面貌,只道是洛小姐身边派来接他的随从,乍一被一棋拽了出来,才看清这位洛小姐的面容,她虽长相并不娇小可人,但大眼红唇,弯眉鹅蛋脸,倒也落落大方。墨一初初想的那洛小姐二十四了还未嫁人,又是大小姐,定然是一副刁蛮模样,没想到她身着简朴,还竟然毫无架子亲自来迎接,再细细看她,虽未施粉黛,亦有些风尘仆仆,但年龄看上去却也就比一棋大那么一两岁的感觉,墨一只觉得心口一闷,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似乎觉得前世里见过她似的,顿时愣在当场。
洛冰也没想到那个让她眼前一亮的看似有些书生气的青衣男子竟然就是清流坊的少主人,她初初以为这少主人既是如传说中武功深不可测又常混迹江湖,连机敏沉着的一棋和那个一脸傲气的水公子都是他的护卫,那此人多半是个目中无人的富二代,却没想到他竟然衣着如此简朴,也未带兵器,看着倒只像是个彬彬有礼的读书人罢了,也不禁盯着他愣在当场。
一棋和风潇潇见两个人互相盯着发呆,一时间也不知他们究竟在想啥,风潇潇悄悄凑在一棋耳边道:“这两人都毫无准备,就这么着本色示人,我看这事要黄!”
一棋对着他撇了撇嘴,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那两个人才回过神来,却都是红了脸。洛冰平素里如何她是不知,但见墨一的样子,她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不知怎的,却并未觉得十分高兴,反倒有些莫名地失落起来。
一众人寒暄完毕,跟着洛家人回到了洛府,按规矩拜见了洛老爷,墨一才知,洛冰的娘亲原来也已早逝,不禁觉得二人同病相怜,似乎又是亲近了几分。
当天晚上洛府设宴招待,墨一竟默默穿上了他爹给他准备的那套华丽行头,而洛小姐也换上了一套婉约华美的女儿装束,精心打扮。酒席谈笑间,一棋见那二人不知何时悄悄说到了一起,便知道他二人已然一见如故,情投意合了。风潇潇初初还在奇怪那两人怎么又不约而同地盛装打扮,道是晚宴得给自己府上留面子,等见那两人已然黏在一起,又见一棋有一搭没一搭无心地应着洛老爷的话,心中也了然了几分,却又有些隐隐不安起来,难道,一棋,竟然喜欢墨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