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昉此时整个人都已经懵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的主公宁远会突然间跑来这里。非但如此,他可从未见过宁远会有如此慌乱的样子,更没有想到有一天竟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他一巴掌抽飞啊!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宁远竟然会如此恭敬地对蒋爷递上名刺,简直就如同在巴结上官一样,这更是让罗昉难以理解。
要知道,之前罗昉将赵进娶亲的故事告诉宁远的时候,宁远虽然没有像他这般幸灾乐祸,但也开了赵进几句玩笑,说这武圣之后可真的是太过胡闹。甚至直到今天早上,这罗昉带着人马跑来这五龙山中起哄架秧子的时候,那宁远也没说什么。怎么就这一晌午的功夫,这宁县令整个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突发事情,让宁远对赵进的看法改观了?
但这也不可能啊?在罗昉的心中,这早已没落的赵氏一门,到底能有什么样的资本,才能让这宁县令如此的低声下气?
然而,现在在场众人所关注的焦点,显然已经不在这罗昉身上了。因为他们都跟罗昉一样被宁远那莫名其妙的举动给弄晕了。
宁远此时却完全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在蒋爷拿着他的名刺禀告赵进的时候,他只在村口这里来回踱步,似乎是焦急万分。罗昉看主公满脸是汗,想要上前帮他擦擦,却被他一脚踹开: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让这群地痞无赖快给我散了!要是到时候让。。。让人看到,你这辈子都休想好过!”
让人看到?
这还能让什么人看到?罗昉觉得莫名其妙,只能去乖乖打发那群围观群众。然而如今这诡异的情况显然都把那群好事刁民的性子都给吊起来了。这蹊跷的事情要不看个结果晚上还能睡得着觉么,所以无论罗昉怎么赶,居然全都赶不走。
宁远现在的样子当真是如坐针毡,浑身不痛快。他现在似乎真恨不得直接冲进村里找赵进,但是又好像在怕什么事一样硬逼着自己蹲在门口。一介父母官居然如此惧怕一个没落子弟,这场面可是更让人感到莫名其妙了。
终于,在那宁远就快崩溃之时,赵进胸口挂了个大红花,满脸笑容慢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宁大县令么?您怎么会赏光前来草舍?这可真是我赵氏一门之福,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那宁远都快急得跳脚了,哪还有功夫跟赵进客套。但是他却不得不回:
“岂敢岂敢。下官不请自来,实在是失礼。”
“宁县令这说的是哪里话?小弟是考虑到宁县令公务繁忙,才未敢擅自叨扰。未曾想宁县令竟如此给小弟面子,这可当真是小弟的三生之幸。此时我还尚未拜堂,不如请宁县令赏光,给小弟与拙荆做个见证。”
赵进正说着,却发现了宁远身后的那一排大车上的喜庆妆点之物。
“宁县令,你这是何意?”赵进指了指这一大堆东西。
自打赵进知道宁远着急忙慌赶来见他的时候,倒是觉得颇为奇怪。不过赵进一琢磨,很快就将他的来意猜出八成,这才大摇大摆的出去迎接。这会看到宁远身后的那一大堆的东西,还以为他是来给自己送礼的。结果仔细一看,去发现那车上所装的,只是一些布置喜堂的妆点之物。
这可有点奇怪了啊。赵进对这个年代的礼法虽说是并不了解,但是这无论是哪朝哪代,可从没听说过有人结婚送这些玩意的啊?
而看那宁远的反应,似乎很想跟赵进说明,但却因为有什么顾忌,不敢说出来。
赵进一笑,这县令大爷如今竟然变得这般胆怯,看来今天这事闹得还挺大啊。
“县令大人可切莫有什么顾虑,有什么话请但说无妨。”
那宁远看起来真的是极为胆战,在思考许久,在脑中过了好几遍措辞之后,终于开口对赵进说道:
“赵公子今日大婚,承袭大礼虽简,鸿仪则容的古风,实令我等钦佩。只是赵公子既是贵胄之后,这婚姻大事实在是不能草率了。是以下官才肆意妄为,为赵公子制办了一些妆点之物,还望赵公子笑纳。”
嘿,这可真是怪了啊。他老赵家娶媳妇,管他宁县令什么事啊。他赵进两块红布妆点的喜堂他自己都不嫌寒碜,怎么这宁县令反倒紧张起来了。
赵进虽然不明白这里头的道道,但是毕竟也意识到了宁远此举必有深意,于是他说道:
“宁县令,就请你实话实说吧。今天这一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远眼看现在也没办法再兜弯子了,只能把他今天碰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只见他突然退开数步,向赵进行了个大礼:
“赵公子恕罪,下官当真是有眼无珠。赵公子非但是忠良之后,又在在勤王一役中立下如此不世之功。下官竟然今日才来拜会,真是该死!望赵公子千万莫要挂怀。”
什么?!
别人先别提,罗昉在一边眼睛都已经直了。
赵进的祖宗是谁他比谁都清楚。但这勤王一役,不世之功?这是怎么一回事?
要知道,这罗昉所跟随的新主公宁远,乃是这浏郡的豪族。在勤王一役中耗费了大量的钱财,才占了一个资助粮饷的薄功。而这赵进,屁都不是的泥腿子一个,是有什么样天大的本事,才能立下所谓的“不世之功”啊?
那罗昉之前还一直在为自己跟了新主公,站对了队伍而沾沾自喜。甚至还忍不住到他这旧主公面前显摆一番。来显示他当年出奔是多英明的决定。
但谁能想到,今天一看,他这新主公所立下的那点功劳,似乎在这旧主公面前,却连个屁都不是啊!
怪不得之前他在赵进面前显摆的时候,赵进总是一副笑脸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感情在他的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个可笑的跳梁小丑啊!
而更让罗昉难熬的是,这宁远只这么点功劳,就得了个县令的官位。而这赵进立下了“不世之功”,那将来的前途岂能限量?罗昉此时真有种肠子悔青的感觉。当初他要能忍那几年的苦,继续跟着赵家,那如今岂能只做这狗屁小县的县丞?而且以她女儿的那副倾国之色,如今与赵进成婚的铁定是他的女儿啊,哪能轮到他蒋爷跟他那柴火棒似的闺女占这天大的便宜?
这还真应了他自己的那句话,大丈夫立于世,无非是时运二字。
而他,就因为当时一时的困难,生生地放弃了这天大的时运!
罗昉此时只觉得悔恨欲死,只不过此时的赵进可没那工夫去看罗昉那蛋疼的表情。他只是好奇地对宁远问道:
“这倒奇怪了啊,宁县令,我与乡亲们勤王的事情,可从未声张过啊,不知宁县令是从何处得知?”
“这。。。这主要是怪下官有眼无珠,不识真容啊。不过点醒下官的,却是今晨来我府上的一名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