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使?”
其实,当赵进得知这宁远大老远跑来的时候,他对今天的事情的原委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看来那陈君侯与沈盈还算是守信,在得了天下的时候毕竟还是没忘了去年赵进在五龙山中立下的这一功。那“驿使”似乎就是古代的邮差,八成是来这里通报赵进的封赏的。不过这里头赵进有些听不明白:
“不对啊,宁县令,这驿使既然知道我的事情,那应该是来找我的吧。怎么反到贵府上去了?”
宁远敢不老实回答:
“那驿使的确是来找赵公子的。。。只是他对这五龙山的地理不慎熟悉,才来敝府打听。下官听到他的来意。。。这才。。。”
赵进听到这里算是听懂了,心里头不禁是一阵好笑。
他完全可以想象这宁远听到那驿使来意时候的震惊程度。不过现在看起来这宁远还真是个人物,估计他这会正把那驿使稳在家里暂歇,自己则赶紧跑过来先行巴结赵进。
看来这拍马屁有时候也得临时抱佛脚啊。
不过他这巴结的方法倒还真是够奇怪的。不送金不送银,反倒把全城制办喜堂的东西都拉了过来,这是为何?
赵进着实是想不明白,所以问了出来。
而那宁远此时的面容却是纠结至极。他看起来很想对赵进明说,但却又怕得罪赵进。终于,在他又扭捏了半天之后,终于说出了缘由:
“赵公子请述下官无礼。本来赵公子的家事下官根本无权过问,只是这驿使是来自车骑将军府的。而车骑将军对赵公子又。。。颇为重视。。。若是让他得知赵公子的婚礼大典是这般。。。”宁远不敢再说下去了,只是颇为胆怯的指了指赵进的村子。
赵进当下就懂了,感情宁远玩这一手还不光是为了巴结自己,同时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前途着想啊。
听那宁远所言,现在到他府里这位是来自于车骑将军府上。赵进听说过,这车骑将军名义上统领着整个朝廷的战车部队,应该是个不得了的官。虽然赵进不知道这车骑将军究竟是谁,但想来应该跟那陈君侯有关系。而从他府中过来的驿使,当然不会是只传个书信那么简单。他必定也会把他在五龙山的所见所闻回去上报。
而若是让那车骑将军知道,在这五龙县令宁远的治下,这位为勤王大计立下大功的武圣之后竟然穷困至此,连娶媳妇这样的大事都这般的寒酸,这事情要是传上去他宁远将来还能有得混么?所以这宁县令此时才会急成这样,疯了一般地将全城所有跟婚庆之事有关的东西全部拉来,帮赵进妆点门面啊。
赵进真的是有种想笑的感觉。这世事往往都是这样,当一件事情与某人的切身利益相关的时候,那这个人对事情的重视程度往往会比当事人还要上心啊。
不过大家事情已经讲明了,赵进自然就不能驳了他宁县令的面子。更何况他自己也觉得这婚礼着实是太过寒酸了点——他自己是无所谓,但是这却太对不起那岚儿了。而这宁县令既然上赶着来送东西,这种双赢的事情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宁县令征得赵进的同意后,真的是半点不敢耽搁,立时命令大队人马进村。这宁远办事能力也算是够强的。这点时间内,不仅妆点之物制办齐全,更是差点将他的整个后府给搬了过来。那些个丫鬟仆役此时忙着在村子内张灯结彩不说,就连他县令府中连妻带妾八位夫人竟也是一齐上阵,全都去亲自伺候那新娘兰儿。从挽发,沐浴,化妆,更衣一应俱全。岚儿真的是吓得不轻,她这辈子从来只有她伺候人的份,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来伺候她?她在那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直在那坐立不安。
罗昉此时的慌乱则更是别提了。他一看这宁远就差把整个家都搬过来了,所有门人仆从全在村里头忙活。他这家中的重要门客岂有在外旁观之理?但此时的场面他却半点帮不上忙,只能一脸木然地跟在他的主公宁远后面做一条好狗。但抬头低头之间,却总也避不开村民们那讥讽与嘲笑的目光。罗昉如此厚的脸皮此时竟也感到了无地自容,他是真当真想在地上刨个坑钻进去算了。
这宁远的办事效率当真是够高。不到一个时辰,赵进的村子竟就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红彤彤的彩带飘舞着,县令府中的乐师已经开始奏乐,后村摆开了一片大席,而猪马牛羊一类的食材仍旧在源源不断地朝村子里运,县令府中以及县里头各大饭馆的厨子们此时全都是满头大汗,全都紧赶慢赶地在为晚上的宴会做着准备。
整个村中的乡民们,也一扫之前的阴霾。他们一个个都穿上了宁远府中门人们往日所穿的盛装,兴高采烈地准备迎接新人。村里的孩子们更是欢喜地上了天。村里现在出现的这些个漂亮物事他们这辈子可都从没见到过。他们此时已经根本管不上父母的呵斥了,满村子兴奋地乱跑。他们有的围在门口等着见新娘子,有的拿着那些婚庆之物玩耍。而更多的,则是留着一嘴的哈喇子到后村看厨子们制办食物。要知道,这个小村子,已经是多久没见过荤腥了啊。
而村外围观的人群,此时非但没有散开,反而是越聚越多。然而他们此时已经不再是来嘲讽赵进,而大多都是来看热闹了。因为赵进村中现在的场面,别说是寒酸,就算这县令府里亲自娶亲,恐怕也做不到如今的场面。
而宁远此来,毕竟也不光只是为了帮赵进妆点门面。他此时暗中将赵进请到一栋屋子的后面,从怀中掏出一对玉璧。
“赵公子,下官贺喜来迟,实在是缺了礼数。现只能用这一对玉璧来聊表寸心了。只求贤伉俪能百年好合,龙凤呈祥。”
夜色之中,赵进尚且还没看清那对玉璧的成色,那宁远身后的罗昉却已经惊呼出声:
“主公,这。。。这可是主公当年花重金寻得的前朝宝玉啊!怎么如今。。。”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开!”宁远怒斥。
不过罗昉的这句话,却无疑对赵进说明了这对玉璧的价值。赵进一笑,当下拒绝道:
“宁县令,您今天能来草舍见证小弟的婚礼,已经是让小弟受**若惊了,小弟怎敢再收您这东西?”
赵进拒收礼物,可绝不是因为他不爱财。而是因为他根本不想跟这宁远攀上关系而已。他如今对所获的封赏是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收了这宁远的大礼,若是将来受制于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宁远看赵进不肯收,当即想要多言,却被赵进阻住了话头:
“宁县令,这些先不说。只是小弟不明白,那驿使究竟是带来了什么消息,才让宁县令你如此劳师动众?”
赵进是真不清楚自己是到底是得了什么样的封赏,才能让这宁远如此巴结自己。
赵进正在这想着,却听到村口马蹄响动,自人群中跑进来一匹骏马。
看来这驿使在宁远家歇够了脚,总算是来通报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