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花山遇险
车过庐山脚下,又翻过一小花山,浔阳古城已在眼底。那马车刚要下坡,忽从旁边灌木窜出一人,拦住马车,大喊救命。
朱彬从车中下来,拔出佩剑,怒斥道:“哪来的刁民,赶快滚开,否则一剑要了尔狗命。”
朱寿连忙喝止:“住手,路见不平,应知拔刀相助,你怎可如此不知礼数?”
那朱彬委屈道:“义父,我们自己还在逃命,怎可随便救人?”
寅也忧心道:“是啊,这马车本来就小,再多一人,便不堪重负了。”
朱寿道:“你且让他近前,听他讲述。”
那人连忙跪爬着上前:“好汉救命,有贼人要追杀我。”
寅也探过头观察那人,这一看不打紧,兀自吓了一跳,正是那日与弗朗机人在一起的火者亚三,连忙掩面。
那亚三道:“我本广东人氏,自小被弗朗机人教养,前日与我家大人出南昌城,却被匪徒伏击,随从数十人尽皆丧命。我与我家大人也被捆押,昨日趁那匪徒议事,挣脱开来,一路逃跑至此,还请好汉相救。”
朱寿道:“弗朗机人没事跑江西作甚?”
亚三道:“我家大人来此就想做些生意,没有料到此地匪患。”
朱寿又道:“当地官府就没人平乱吗?”
“平什么乱,宁王前日往京城进献的九位美人也被他们劫了。”
朱寿大怒道:“进献给皇上的美人也敢抢掠,这厮太过猖狂,回去与那俞谏算账!”如此口气,竟如话家常,听得寅疑窦暗生。
那朱彬却急问:“你可知身后追兵几人,何时能到?”
那亚三惊恐道:“我未敢回头,总有十来人,估计也就片刻钟的功夫。”
朱彬大惊,赶快跪下恳请道:“还请义父快走,这外番走狗死不足惜。”
那亚三抱住朱彬大腿,哭叫道:“好汉救命,好汉救命。”
朱寿大意凛然道:“怎可如此话语,你不听他讲自己是广东人氏,自然是大明子民,我等岂能袖手。”
朱彬无奈,踢开亚三,只好道:“这样可好,义父骑马至九江城搬救兵,我等在此掩蔽等候。”
朱寿又道:“当初虎豹尚且不惧,你以为你义父是怕死之人?你上前听我说话。”
二人移到一处,那朱寿语细,旁人自是听不清楚。只见互相争执一番,那朱彬跪地不起,朱寿拂袖不理,那朱彬无奈,只好领命,卸下佩剑交与朱寿,乃对众人道:“我这就进城。你等好好将义父掩藏,若有差池,一个也休想活命。”乃持匕首,砍下缰绳,策马而去。
寅只好陪着朱寿,带着车夫、亚三匆匆选一石堆而卧。
那亚三看寅面熟,不禁悄声问道:“先生面熟,似在哪儿见过?”
寅辩道:“我在南昌做些生意,或许偶遇。”
那亚三听闻,便不再作声。
果然过了一刻,就传来纷乱的马蹄声,瞬即在山头停住。只听一人道:“大哥,你看那山下快马,当是逃往城内,如何是好?”
“三弟莫急,那骑马者也只一人,你看这空车在此,当还有一人在附近藏匿,我等慢慢搜索,定有所获。”
这藏着的四人,心中均是惊疑,这帮盗匪究竟追的是谁,怎么越听越糊涂?
寅趴在草中,浑身战栗,不觉裆部已经湿透。
我急得魂魄四飞,却无计可施,想着这数日算计,终难逃一劫,心中不禁念道:“黄蜂大帅,你答应助我,怎可今日便要了寅的性命?”
眼看那十几人就要寻至眼前,那朱寿忽然从地上跃起,手持长剑道:“尔等盗匪,见了我威武将军朱寿还不速速就擒?”
众贼一看,立即大笑。那为首的道:“什么猪兽、禽兽,见了本王,也不快束手就擒?”
朱寿道:“大胆狂徒,你道这大明天下,岂容你等胡来,快快报上名来,速速受死。”
众贼见朱寿虽一人,也如此勇气,纷纷后退。那旁边一人道:“姓朱的,我家大王的名讳,说出来吓死你,站在你面前的就是纵横江西、湖广、直隶三省的徐九龄徐大王,还不上前领死,免受皮肉之苦。”
那徐九龄道:“三弟不可胡语,这个朱寿我未想他死,但活擒之,我有用处。”又对朱寿道:“你就不要逞能了,你那刀疤手下,已逃命而去,今日被我擒得,算不得耻辱,当是你的造化。”
朱寿手中剑柄颤抖,嘴里却道:“我那义子去城中搬兵,一会有你等好受。”
“哈哈,想我徐九龄纵横江湖二十多年,还未曾怕过什么官府。兄弟们,把他拿下。咦,这石头后倒好像还有几人,都给我站出来!”
寅和亚三、车夫一直躲在地上,未曾敢动,这会儿只好站起身来。
“原来这个刀疤一直在此藏着,居然不如你家主人勇敢!这不是上次从山寨中逃出的弗朗机通事吗,正好一并拿下。”
这话说得四人俱是疑惑,感情这帮匪徒是冲着朱寿二人而来。
那匪徒正要动刀上前,忽闻林间嗡嗡之音传来,紧接一群黄蜂飞进匪群。我大喜,黄蜂救寅来了。
那群匪徒自乱了阵脚,忙抱头鼠串,执袖驱赶。寅这边四人正想躲避,却发现蜂群并不攻击,也是看傻了眼。
这时,山下传来马蹄之声,那徐九龄道:“今日饶了你等,快撤!”众贼听得,赶忙上马奔逃。
我认得那蜂群领头的正是黄蜂阴帅,忙上前道谢,那黄蜂厌恶的看我一眼,道:“你先别谢,这次救的本就不是你家主人。只是你这番闹腾,险些酿下大祸,此事因你而起,以后行事还望好自为之。”说完便带领众蜂没了踪影。
很快城中救兵赶到,穿着打扮,当是锦衣卫士。那朱彬下得马来,连忙跪拜道:“儿子来迟,义父受惊。”众锦衣卫也一起下马,齐声喊道:“臣等来迟,朱将军受惊。”
那朱寿还在恍惚,听得喊声,乃将长剑收回剑鞘,嗔道:“不妨,你们要是不来,我倒活捉了那个徐九龄,都给你们吓跑了。”
众人惊疑,那朱寿便道:“要是不信,可问问我这哥哥。”
寅和其他俩人适才见朱寿确实神勇,本来羞愧,这会连忙道:“贤弟说的是,我亲眼所见。”
那亚三也来添醋:“刚才朱将军以一敌十,打得贼人人仰马翻。”
众人又赶忙高呼:“朱将军威武!”
那锦衣卫中走来一人,近前下跪道:“末将锦衣卫副千户朱宸磕见朱将军,请朱将军移驾九江卫所。”
朱寿奇道:“你不是兴王府的人吗?怎么到了江西?”
“兴献王让小的历练,好为朝廷效力。”
“甚好。华兄,可与我一起回城?”
“朱将军有事,华安就不打扰。”寅虽知朱寿职位不低,但终究是官府中人,万一是宁王嫡系,怕再生是非,自然不敢。
那亚三却赶忙跪下:“小的愿跟随朱将军!”
朱寿道:“也好,留两匹好马给华兄和这位车夫,这就告别!”
一队人马下得山去,那车夫道:“九江既近,我也要回去复命,这车马已损,先生还要赔些银两。”寅不想这车夫如此势利,不过念其一路陪着自己也算是生死相随,遂在草丛中找来包裹,又取了十两纹银,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