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昏黄的屋内,檀香袅袅,香味弥漫。
“何大夫,我女儿到底是什么病啊?”宫氏颤声询问正在给云雨诊脉的大夫。
何大夫起身说道:“小姐只是有些惊吓过度,身体并无大碍。我给小姐开一副安神茶,您让她按时喝着。过不了两天就应该无事了。只是小姐现在的状况不宜再有情绪上的太大波动……”
“只是惊吓过度?可小女刚刚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甚至连她的娘亲都不记得了。”夏侯峰显然对这个何大夫的医术存在质疑。
“这……从脉相上看小姐却实是受惊过度。或许小姐刚刚并未完全清醒,而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我曾经医治过一个病人,他常常在夜间起来做一些事情,表面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可家人与他说话他却像是听不见也看不见一样,做完事就又回去睡觉。当他一觉醒来,家人再问他他竟什么也不记得,也不承认自己做过这些事。后来人们才知道他是在做梦,在半梦半醒之间做一些梦里梦到的事。”
“那照您这么说,小女刚刚的举动都是在做梦?”宫氏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对!何大夫你说那个病人是不与家人交谈的,可小女刚刚说了很多话,虽然那些话让我们觉得莫名其妙,却不失条理。我想应该不是大夫说的那种病。”
何大夫的老脸涨的通红,心里有些不高兴。
这个夏侯将军也太难伺候了,他家小姐明明没病他却硬说有病。自己应和他说小姐有病吧,他又说没病了。
“请恕小人医术疏浅无法给小姐诊症,还请大人另请高明吧。”说完何大夫就提着药箱匆匆离去了。
“哎,何大夫……老爷,何大夫他也尽力了,老爷何必强人所难呢?”宫氏叹了口气,做到床边拉起云雨的手。
“哼!都是些庸医。明明看不明白云雨的病就胡乱断症。”夏侯峰看着昏睡中的云雨一脸愁容。
自从半年前的一场风寒云雨就开始这样昏昏沉沉的,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本以为她终于好了,谁知又是空欢喜一场。
“老夫、夫人,奴婢倒有个注意,不知当讲不当讲。”小菊明眸闪烁,似乎胸有成竹。
“说来听听。”
“奴婢听闻巷口的刘家二少爷得了一种怪病而且一病就是卧床两年不起,这两年间刘家人想了许多办法都不顶用,甚至连给二少爷烧衣过阴的法子都用了也不见好。可就在上个月刘家给这位二少爷娶了一门亲事,说来也奇了,自从这新娘子过门刘家二少爷不仅能气色一天比一天好,现在都能下床走路了呢。人家都说这是刘家冲喜迎了喜神回来,所以二少爷才能逃过鬼差眼睛,保住了一条命。依我看不如老爷也给小姐说门亲事冲冲喜吧。”
“冲喜?这法子行吗?”宫氏有些动心却又有点犹豫。
“不成。云雨现在这副模样会有哪家的公子肯要?况且这冲喜还不知道管不管用,万一云雨嫁过去没好,咱们要如何向男方家里解释啊。更何况我夏侯峰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断不会做一些偷偷摸摸的小人行当。”
小菊碰了一鼻子的灰,再也不敢瞎出主意了。可她突然又想起一件要紧的事,于是吞吞吐吐的说:“要不……再请那个苦大师来给小姐看看。”
“对呀!我怎么把苦大师给忘了呢。小菊,你快去请他过来一趟。”宫氏愁容一展,露出一丝微笑。
“苦大师是谁?”夏侯峰疑惑。
“苦大师就是今天给小姐招魂的道长。也是他把小姐叫醒的。”
“胡闹。一个江湖术士的话怎可相信,怪不得云雨现在疯疯癫癫的。原来都是你们两个无知妇孺弄的。”夏侯峰气愤的斥责宫氏。
宫氏本就有些自责,让他这么一说眼泪登时成线的落。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病急乱投医。可是我也是没法子了呀!云雨一病就是大半年,人人都说她活不过这个夏天了,我这个当娘的怎能不着急、不心痛。老爷的儿女众多,可馥香只有一个云雨,如果云雨走了,馥香恐怕也活不了了。”
夏侯峰看着哭得跟泪人似的宫氏心顿时就软了。
馥香虽是他的滕妾,可却是他最爱的女人。他怎么舍得她如此伤心。
夏侯峰赶紧将宫氏揽入怀中,柔声说:“好啦。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你却说了这么一堆。我不也是太着急了嘛。难道只许你这个做娘的疼女儿,我这个父亲就是个石头,不懂什么是心疼?”他叹了口气,对小菊说:“去把那个苦大师找来吧。解铃还须系铃人,云雨的怪症是他弄出来的,他必须过来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小菊去了大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旁边跟着一个青衣男子。
那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肤如凝脂、眉若柳叶,一张脸精致得竟比女人都好看,低眉抬眼间比女子还妩媚三分。
只不过他目光清冷,似寒冬霜雪冰冷空灵。眉宇间隐隐有种桀骜,让人难以亲近。
宫氏见他来赶紧迎了上去。
“苦大师,您快给小女看看吧。”
“夫人莫慌,小菊已经把小姐的事情告诉我了。”男子上前看了云雨良久,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的温柔,瞬间被他不着痕迹的隐藏了。
“你就是小菊说的苦大师?听说小女是经你招魂之后才如此的,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夏侯峰目光冷峻,狠狠的盯着苦大师。
哪有男子长得如此阴柔妩媚的,他定是个懂得迷惑人心的妖物。
男子默声与夏侯峰对视良久,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微笑。
“夏侯将无须对苦某这么防备,苦某不过是孑然一身的道士,怎会对小姐有所图谋。”
夏侯峰目光微凛,似乎被男子说中的心事。
男子冷然一笑,说道:“将军不必担心,令千金的灵魂离开身体太久,突然回来有些不适应。我想再过几天她就没事了。”
“此话当真?”这回连宫氏也有些怀疑了。
上一次苦大师来招魂的时候她不在,不知道这个苦大师原来这么年轻。
想来他的年纪也就二十出头,也许是道行太少也未可知。
“三天。”
男子笑着说。
“我保证三天之内会令小姐完全清醒,否则就向将军和夫人献上我的项上人头。如何?”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夏侯峰,目光笃定。
宫氏带着询问的神情看了一眼夏侯峰。
夏侯峰则沉默了一会儿。
“既然苦大师敢以性命作担保,老夫就信你一次。但口说无凭……”
“夏侯将军出身军旅,若苦某同将军立下‘军令状’……不知将军是否会放心些呢?”男子的眼中闪着精光,似乎胸有成竹。
“好!”
又是半柱香的时间,夏侯峰接过男子所立的“军令状”。
他峰眯着眼睛,捋了一下胡子。
“苦行仁?”夏侯峰挑眉。
“正是在下。”苦行仁微微颔首。
“小菊去给苦家郎君准备一间厢房,这几天你不用来伺候二姨娘,就留下来照顾小姐吧。”
不过立了个“军令状”他就从大师到郎君了?
苦行仁暗自冷笑。到底是他的演技太高明还是夏侯峰太愚蠢呢?
“是。”小菊瞥了一眼苦行仁,俏脸嫣红。“苦……郎君日后若有何吩都可以跟小菊说。小菊先去给郎君准备客房。”说完就涨红着小脸跑出去了。
屋内依旧檀香袅袅。
苦行仁掀起云雨榻前的纱帐,看着那张略显苍白的小脸。他的眼眸如同无底的黑洞一般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云雨如玉的脸颊,在她紧蹙着的眉头前停了下来。
“不用着急,很快你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到时候你会如何面对呢?”俊美如仙的脸突然绽开一个倾城笑容,他的声音是那么的魅惑。“夏侯云雨。我真的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