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毫无反应，只那样看着他向我走来。
他伸手便要抬起我的下巴，我后仰一寸未让他得逞。我与他对视好一会儿，他突然就笑起来。
“是副好皮囊，圣上一定会喜欢你的。”他笑的古怪，转身就走，并甩了官袍大声道：“把它给我带回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不怪那些街坊，他们也是被逼无奈。
我只遗憾未将竹九的画像画完。
我抬笔，在画像旁写下几个字：缘分使然、聚。今归去，勿寻。
我与竹九一开始便不该有牵扯的，人妖两别，我并不想给他添麻烦。
只愿他回来看到这字，不要到处寻我。
———
我随他们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天色渐晚。
挑帘望窗外，一轮圆月挂在孤峰山顶，竹九的脸在那轮明月里，若影若现，他笑起来，眸里含星。
我恍想起来，对啊，竹九，今日是中秋呢。
再朝那个镇子的东南角望一眼，都是过往，只怕比拟不得云烟。
———
三五日路程，我是再未见着那官大老爷，小厮领我进了房，我四处打量。
隔帘垂珠，桌木都是明亮的颜色，大气里透着一股子奢华。
小厮看我感兴趣，便在我耳朵旁开始叨叨了：“姑娘你瞧，这些垂帘珠子可都是京里上好的手工师傅做的，这京都啊好东西遍地都是...”
我捻了些香入炉，摆手让小厮出去了。
浓郁的香气呛的我胸闷，我想起竹九的清茶香，和那咿呀响的木板房。
他、应当回去了吧？
次日下午。
小厮领了三五个婆子进了我屋，开口就道：“给这姑娘好生打扮打扮，误了时辰你们可担待不起啊！”
回话声响满了整个屋子。
绾发、抹粉、换衣。
一切都在我茫然的目光下进行着，我心里跳的快，总觉着要发生些什么。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烛火跳跃，交相辉映，细碎的珠帘撞击发出细小的脆声。
我跪坐在大殿中央，低下头翻弄着红衣袖口。
我被当做珍宝献给一个王了。
我是妖，若非不能使用妖力，我哪能由的那佞臣将我索来这儿，可此刻来了吧，倒是有些期待，大殿里威严的气势似曾相识，满殿贵气的明黄色叫我脑海里那道虚影反反复复，挥之不去。
暗影浮动，有人在帘子那边走过来。
我怕，怕的不敢呼吸。怕失望，怕一呼吸他便是个幻象。
他挑帘过来，明黄的袍子诠释威严，向我走近，剑眉入鬓，深沉的眼。我未敢眨一下眼睛，眼眶模糊。
熟悉的气势包裹着我，那是一个帝王不可侵犯的权威。
我直直看着他的眼，寻找千年前的余温。他粲然一笑：“倒是稀奇，你不怕？”
怕？怕什么？倘若你真是他，那你便是我千百年前凡尘的情根啊。
我拉过他的手写道：“你是他？”我仰望他的眸子，满目憧憬。
他仰头大笑，将我打横抱起。
罗帐自头顶垂下，红烛还在跳跃，明明灭灭。
红烛帐暖情温温，只恐，不似故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