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寻人的,我没忘。
我终于明白为何佛不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了。这凡尘啊,只怕来了,是再难回头了。
闲暇时倚在竹九身侧听他拂两曲琴,伏在案前看他挥墨丹青。再者便是他教我烹两壶清茶,抱着画卷同他穿过大街小巷去郊外画两枝秋红。
倘若我不是执念度化的妖,没有千年前忘川池里的不甘,如此度的一生,实是我梦中所求。
清晨有人来找竹九,谈了一会儿便走了。傍晚竹九便开始收拾衣物了,我欢天喜地的也回房收拾。
竹九要出远门去给人画像了,我跟着去便又能寻一寻我要找的人。
我收拾的正兴起,竹九推门进来。
烛火下他的影子忽明忽暗,坐在床头挡了烛光,他的脸隐匿在黑色里,我看不太真切。
他抓住我收拾的手,道:“轻尘,这次出远门就不带你去了。”
我的手一瞬间停滞,又反手抓着他的手,抬头疑惑看他。
他抽出手,向后倒去,慵懒的仰躺在我榻上喃喃:“这次去的比较远,路上颠簸,带着你会不方便的。”
实则平日里带我出远门也不少。
我最终还是妥协了。带着一肚子的失落,转过身背对着他。
第二日清晨,他便出门了。
天色还泛着鱼肚白,厨房里传来细小的瓷碗碰撞声,其中夹杂着小心翼翼。我听的清清楚楚只因为我彻夜未眠。
木板门咿呀响,又咿呀一声关上。我起身下榻出门去看。
低调的马车缓缓前行,车轱辘轧在青石板上传出闷响。
他没和我道别。
马车拐了个弯,消失在视野里,我跑上前,在转角处停下。
鱼肚白的天渐渐亮起来,马车在眼底尽现模糊,没了身影。
我在转角处倚着长了青苔的白墙站了很久。站到街坊屋顶升起袅袅炊烟,站到鱼肚白的天迎出秋日暖阳,站到安静的长街变的车水马龙。
我想在这里等竹九回来,可那怎么可能。他说了,他要去上十天半个月。
再看一眼他离去的方向,我转身回家。
我不明白为何他不让我随他去,语气里的搪塞笨拙到叫人一语识破,却还是选择了要搪塞。
之所以妥协,那是因为我知道,竹九不会害我。
耐得住寂寞的总是忙碌的人,竹九不在,我扳着手指过日子。
我伏在昔日竹九画墨竹的矮桌前描竹九的画像。
一天画一点,等到何时我画好了,竹九也该回来了。
我俯身细看这幅画,想着最多也就三四天,竹九就该回来了。
门外脚步多而杂乱,嚷嚷人声不止。
镇上都知道竹九出远门了,平日也不会有人会来叨唠我这个“怪人”。我正纳闷门外是何人,“嘭”的一声,门已经被脚踢开。
那人被村民和官兵拥簇着进来。
我仍跪坐矮桌前,波澜不惊看那人。
头顶官帽,两撇小胡子。
奸佞之相。
他撇我一眼,又回头问那些村民:“你们说的奇女子就是她?”毫不掩饰的不屑。
布衣庶民脸上带着伤,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抱歉和无奈。并弯腰回答:“官大老爷,就...就是她,它能说是我们村子里最奇怪的人了,一个姑娘家常穿着红衣裳,上街要找什么,也从来没见过她开口说话。”
官大老爷只当这些庶民没见过世面,冷哼一声。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