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是庶民。今日,我是这后宫妇人议论纷纷的宠妃。
天已大亮,用了早膳大王指了两个丫鬟送我去我住的寝宫。
脚下的青石板古朴干净,宫墙深深、这路啊,一眼望不到头。
路上遇上个自言自语的小少监,论谁对自己所知的名字都是敏感的,我正侧耳细听。
小丫鬟机灵,看着她与那少监也认识,上去便问他嘀咕些什么,小少监向我行了个礼便道:“前些日子圣上请了个民间画师来给太后和贵妃们画相,那画工精湛的很,圣上想留他在宫里当画师,那庶民淡泊名利偏要向圣上辞行,圣上便存了私心对他视而不见。听说昨日是执意要走,来向圣上辞行,却被拦在了门外,说是圣上在召见一个镇上来的红衣奇女子,那画师扭头便走了。”
他摇摇头,一副无奈脸:“今日却是说不走了,就在宫里当画师了。”
他一口气说了这些,不知他呛不呛,反正我听的是够呛。
我在丫鬟手上写字,她转头便问小少监那画师叫何名。
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丫头识字。
那小少监不知他唤何名,只知爱穿青衣。
我在石板路上走,一步慢过一步,裙裾贴着石板染上些许尘埃,驻足。
爱穿青衣......
我豁然转身抓过小丫鬟的手写道:“快去问那画师住何处。”
丫鬟点点头转身小跑追那小少监,我拎了裙摆跟着跑,不敢慢一步。
———
院子里有棵梧桐树,已有落叶时不时飞坠而下。
这是新来的画师所住之处。
我走进去,站到檐下。蜿蜒曲折的长廊上安静的能听得见树叶的摩擦声,抬起手便要推开那扇花雕门,却是迟迟没有用力。
我是有些疑问,但我又觉得我应当是清楚明了的。
咿呀一声,门从里面开了。
青衣袍晃在视野里,扑面而来清茶香,我抬头看他有些愕然的眸,随即又回复正常。
我做口型叫他:“竹九。”
他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莫不是就让我这样在门口站着?我极其熟练的轻推开他,挤进了屋子。
屋子陈设简单,向来同他的性子一般安静。
我上前跪坐在矮桌前,他关了门坐到我对面。便是顺手拿了瓷壶同素日里一样,为他斟了一杯。斟完才发觉,这不是茶,是酒,烈酒。
想叫人来把酒换了,他却拿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不论他酒量好不好,但至少我与他相处的日子里这是我第一次见他饮酒,还是烈酒。
我猛然觉得我是不是不该来这。即便俩人心里都清楚这深宫里有对方,不见面的话,这一生也就这样过去了。哪里还有这些摸不透的烦心事。
我在走与不走之间徘徊,竹九冷不丁的问我:“是他么?”
他?大王么?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像,却又不像。
似曾相识的气场与威严,却又不像当年的温柔。
竹九轻笑道:“大王对你好,那你便待在宫里吧。我在这儿当画师有吃有住也快活。”
我勾唇抬眸,抓过他的手写道:“那我还能来找你玩?为你烹茶?同你戏雨?”
他手掌慢慢握拳,伸出一根手指推我的脑袋,无奈道:“除了我哪有人愿跟傻儿玩。”
他笑我傻,我却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