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记事起,我便知道我与旁人不同。云国江氏的女子——我是尊贵的公主。
打我懂事起,我便更知道我与旁人有何不同。皇室江惊月——我是云国献给晏国贡品。
我七岁那年便知道我将来的枕边人是万人之上的王,而之所以能同枕,原因有两个。
第一,云国新立,根基未稳,是小国,周遭不少势力都虎视眈眈盯着云国,妄吞入腹中,因此云国这些年没少动武,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第二,晏国是大国,国富军强,独霸一方,地势也是易守难攻。即便有人想打他的主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然而最主要的就是,晏王好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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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国二十年,春,众臣朝奏,春暖花开,是好兆头,公主年有十七,袅袅婷婷,时机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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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时节,醉桃坡的桃花开的正好,细细嗅来,便能闻到混着泥土的淡淡香气。
那白玉色的石桌摆放其间,我拢了纱袍坐在石凳上,一只胳膊肘抵在石桌上,无聊的紧,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几丈远的红墙。
“窸窣”的衣衫翻动声,便看见红墙上翻进来个人,我有些无奈的看他。
齐言道:“正路那边的宫人太多了,走这快些。”
我啧啧两声,摇摇头:“你倒是省事,这叫旁人发现了去,少不了些闲话。”
“这些都是跟公主学的看家本领,谁敢说。”他还很配合的瞟了一眼四周。然而四周并没有人。
我懒得和他拌嘴,示意了个眼神让他坐。
他扫了一眼石桌上,桌上只有两个白瓷杯,一盏酒。
“怎么,公主不是来找我下棋的?那肯定也不是喝酒!”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弹了下酒盏,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瞧都未瞧他一眼,顾自斟了一杯,仰头便喝。
“我要去晏国了,三日后启程。”
他刚拿起杯盏的手,在空中一滞,随即缓缓递到唇边,又放了下来。
“这是公主的新玩法?”他反问着,可能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底。
我叹了口气,又顾自斟了一杯,并敲了两下桌子,让他看着我,后扭头向侧门努了努嘴,示意他看过去。
那个弧形门洞外侧走廊一排排的丫鬟陆续走过去,手上托盘里都装着些稀奇玩意,那些都是要进贡给晏国的。
蓦的就没人说话了,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我对齐言并无男女之情,同他说这些,不过是同普通姑娘一样和闺中密友说些家常,虽然他不是姑娘,可他自我七岁起便成了我的贴身侍卫,细细算来也有十年。
他虽不是唯一一个跟我从小玩到大的,却是唯一一个纵容我玩闹的,并且承担我一切贪玩后事迹败露的结果。
午后的阳光温柔的抚摸大地,齐言垂着眸子,浓黑的睫毛在他脸颊上打出狭长的暗影,轻轻抖动。
“三日...这么快么...”
似是他呢喃了一句,轻轻缈缈我未听得真切。
我伸出细白的手指,往杯盏里沾了点酒,瞟了他一眼,称他不留神就将那酒水甩向他脸上,侃笑道:“怎的,还不知道心里怎么乐呢!把我送走的,你就能安心娶媳妇了!倘若我走了,你可会想我?”
他极为熟练的抬手抵挡,并道:“公主远去晏国,齐言自当想念!思之如狂!”
我动作一滞。
本来是想侃他两句,缓和一下气氛,这如今,倒是更令人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