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佛光似火焰,我仿佛看到了我七月十五从冥界出来的那年。
那时竹九常伏在案前描着丹青;那时竹九教我烹茶;那时竹九带我戏雨。
那时的那时,如今都只做回忆了。
人影浮动,有人在嘶吼,歇斯底里。
我感觉到竹九温暖的怀抱,紧紧将我搂紧。清香还未散去,他手指与我紧扣。
恍惚天地间有人哀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竹九,你何必啊!
灰飞烟灭的那一瞬间,衣袖里的那张画翻飞燃烧,纸灰飘起,跌跌撞撞落到桥下的湖水里。
不知你记不记得,在那个有月不圆夜晚,背着画卷的青衣公子抱起红衣的姑娘,就行走在这桥廊上,那时的湖面还泛着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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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妖娆,鬼魅浮动。
“孟婆婆,我来这多久了。”我遥望着没有边际的黑夜,亘古不变的景色,呢喃着。
“细数也有一万年了。”
我侧头,“这么久啊?”
孟婆婆笑:“姑娘一千年苏醒,一千年沉睡,自然是记不得。”
我点点头,扭头看向别处。
“姑娘每回苏醒,都要将这冥界看上一千年,倒是稀奇。”
我只道:“孟婆婆,我在等人。”
“等谁?”
开口要作答时我却愣住。
对啊,我在等谁,多少个日夜的等待,我竟唤不出你的名字。
孟婆婆又道:“你沉睡的那一千年里,也有个冥灵,说是等人,年年都等。”
我轻笑,有些感兴趣。“那人是个怎样的人。”
孟婆婆说,那人也是一千年苏醒,一千年沉睡,他苏醒的那一千年,就会淌着忘川的水行走,不停的吹一首曲子,他总是问那些听曲子的人,“你从前听过嘛?”
孟婆婆还说,似乎一万年前的某一天,她见过他,因为当时他挣扎着不愿喝孟婆汤,所以孟婆婆记得很清楚。
那时他黄袍尊贵,却是哭的满目狼狈,他说他要留着记忆,来世再去寻那个女子。
“唉,如今又在冥界见到他,世间情情爱爱,到底折磨了谁。”孟婆婆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我久久不能回神,只仿佛记得,一万年前恰是我闯出冥界的时候。
我听人说,红衣的冥灵总是坐在最大的一朵曼珠沙华上,遥望冥都。
青袍的冥灵总是淌着忘川的水吹着曲子。
然而我从没见过他。
一万年是这样,十万年也是这样。
我所知道的,不过是他在寻人,我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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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冥界里,小精灵在唱。
花叶生生错,世世永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