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一座不大的军营。帐内,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裸身仰躺在一只大木桶中,微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鼾声微微响起,是真的睡着了!
“公子,公子。”
“呼啦”一声水声,少年猛地惊醒。看了看周围,这才长松了一口气,道:“哦,是福叔啊!什么时辰了?”
“公子,现在是戌时了。公子累了,就上床睡觉吧,在浴桶里容易着凉。”张福温柔的劝着。少爷,原来老爷夫人在的时候,哪里吃个这种苦。
“哦,戌时了。我衣服拿来。”说着,一边找来衣服穿上,一边说道:“福叔,你先休息,我先去看看那些伤兵。”
“少爷,你看这都,”张福还要再劝,尽管他知道,劝了也没用。
果然,张宇已经向外面走去。道:“没事的,福叔。我就是过去转转,马上就回来。你先睡。”话音未落,人已经在帐外。
“仲康,你还没休息啊!”一出帐,张宇就看到许褚全副武装的侯在帐外。问了一句,脚步不停。许褚一众人等也都尾随跟上。
自从有了典韦、许褚之后,张宇就一直让他二人轮流担任护卫角色。至于张飞,他耐不住这个角色。这么长时间,张宇军中,许褚典韦一直扮演的是护卫的角色;而张飞,则是战场冲锋陷阵的猛将;张毅,更多的是担任张宇的亲兵统领。徐盛、陈兰诸人则是带兵的角色。
军营不大,伤兵营也不远。就在军营内一脚。远远就能听到里面的嚎叫。本来,伤兵营不应该离军营这么近,因为伤兵的嚎叫会影响将士们的战心,只是实在没有腾挪的余地,也就值得如此了。
伤兵营不小,只有五百余兵力的张宇,居然里面有一百多伤兵。而且这伤兵营不单单只有伤兵,还包括分配给张宇的民壮。张宇又从难民中发现了几个蹩脚郎中,在家十几个打下手的学徒,外加几十个做杂务的壮妇,林林总总加起来,伤兵营居然有两百多人。几乎占军营内人数的三分之一强。而更多的伤员则已经躺倒死人堆里面了。
没进伤兵营,就发现里面呻咛之声是此起彼伏,阵阵腥气冲天。院内东西杂乱无章摆放,几个药罐在十快上飘着,看得张宇直皱眉,与前世记忆中的医院差距太大了!
许褚似乎看出张宇的不快,连忙解释:“现在的几个郎中,还是福叔事先花重金请来的,忙不过来,只得让民壮民妇帮忙。而这些民壮、民夫对于这些事情,总是,”
张宇沉默,进了院子,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各种伤员,一个中年人再给一汉子包扎腿伤。那块麻布上面血迹斑斑,显然不知道包了多少次。那汉子身上衣服的血迹尘土已经结块了,显然从战场上下来就没洗过,其他人都差不多,身上都穿着战场上下来的衣服,身上都绑着血迹斑驳的布条。见到张宇,所有人都停下手头上的事,歪歪,斜斜的站起来,“见过大人。”“大人仁慈。”
“大人又来看望弟兄们了。”说话的是张世平。现在的伤兵营也有他负责。
张宇示意他们坐下,随即开始下令:“张世平,你马上派人去找福叔,拿一百套干净衣服过来。不够的话,我原来不是买来不少布匹么,立马去做。然后再去那几块麻布过来。”这个时候没有纱布,就只能用麻布代替了。至于花钱去买,张宇现在没有这个底气,再大把花钱了。至于张福,张宇现在人才匮乏,又将张福调去管理物资。
“再去把补充的民壮里面,再调二十个人过来,再找十口烧水的陶罐,五个洗澡用的浴桶。”
“现在所有人听我口令,将伤口上的布条全部解开。”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宇,不知道他又想折腾什么。不过,没人敢反对,谁叫人家是花钱的大爷呢!
张宇这边也没办法给他们做解释,数千年的代沟差可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的,只能先做,他们在旁边学着做了。
解开伤口,许多伤兵伤口上仅仅就包了一块布条,没有一点草药的迹象,张宇看着郎中:“怎么没有敷草药?”
郎中哭笑,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拱拱手:“大人,蛾贼围城这么久,草药几乎已经用光了。除了一些重伤的,其他的人都无药可用了。”这个时代医药不分家,如果请了郎中看病,那郎中会根据病人的病情,及他手中的草药库存开出他认为合适的药方,然后当场连药也卖了。显然,这位郎中药库存不多,而其他几位郎中状况也差不多了。无奈,张宇只得又让人收购草药,只是,现在草药又少又贵,效果难以预计。
不多时,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张宇又指挥人烧水,让伤员洗澡,换洗衣服等,趁着空挡,又把院子清理了,该丢的丢,该烧的烧,只是那些衣服布条张宇不舍的扔,让人用皂角草木灰洗干净,在沸水中煮半柱香,捞出晾干重复利用。没办法,现在每天一睁眼就有六七百人找张宇要吃喝拉撒睡。最重要的是,张宇现在是私兵,属于为大汉无偿剿贼,大汉官员却不管烦的状态。张宇也彻底明白什么叫做'不当家不知材米贵'的含义,现在张宇就像前世分期买了套房子却发现自己没有工作的房奴,每天算着材米油盐。
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伤兵的气色也好了很多。只是那化脓长疽的伤口了这些,张宇又令人打来加了盐粒的温盐水,不顾众人反对,又将自己的丝绸衣服裁成小片,代替棉绒,为伤员清洗伤口,直到洗出鲜肉才作罢,用干净的布条把伤口包好。
期间,张宇没轻没重,那伤员疼得浑身直颤,双拳紧握,也是一声不吭。旁边的是看得是热泪盈眶,恨不能立即舍身报答。战国吴起为士兵允脓,士兵战不旋踵。如今张宇可比那个做的更多。要知道,这个时代,对于小兵来说,受伤几乎等于死亡。而张宇不但请郎中买药,还亲自去为伤员清洗,包扎伤口,叫他们如何不感动。
许褚、张世平等人即劝阻不了张宇,也不敢袖手旁观。在旁边学习,也亲自为伤员清洗伤口。速度也快了很多。当然,伤员的恢复也快了很多。士兵们也更加死心塌地为张宇而战。这些都是后话。
又是一日,蛾贼再一次退去。真的就如海边潮水,每日涨潮退潮,周而复始。而涿郡城也如海边坚石,在每一次潮水退去之后,都会露出来。
“伯圭兄,照这样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与其这样守着,倒不如冲杀一阵。”张宇终于等不及刘大耳用五百义军破黄巾。经过多日守城,刘大耳的兵都不知道还剩多少。
公孙瓒叹了一口气,道“张兄弟,我是边军,对于那些胡人都是野战求胜。谁他酿的想守城。只是那些郡官,一个个都被蛾贼连连攻城略地吓破了胆。生怕城内空虚,被恶贼乘虚而入。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我都请战几次了,一个个都想着死守城池,那里还肯出城。”
“如果出城的人多,城内恐怕会空虚。可如果出城的人少呢?”张宇神色莫名的问道。
“这么说,张兄弟已经有注意了?”公孙瓒大喜。
“不瞒伯圭兄。某确实有这个想法。自从黄巾围城开始,我们一直守城。而骑兵都无用武之处啊!如果能出去冲杀一阵,可不比活活在城池内憋屈至死,好得多。”
公孙瓒想了想,说道:“不瞒张兄弟,三千边军,数千郡兵,骑兵确实有不少,其他的义军也应该能凑出一些。但经过这么些天的守城,这些骑兵也损耗了不少。只怕,也凑不出多少了。”
“伯圭兄,此一时,彼一时也。黄巾贼刚刚围城时,携大破诸城的气势,气势如虹,而我军新败,丢失各地城池,自然不宜出击。而如今,蛾贼久攻不下,必然生出懈怠之意,这时候迎头痛击,正是恰到好处。也用不到多少兵力,就以千八百骑兵去冲杀一阵。蛾贼全靠敌酋高压统治,一旦事成,以蛾贼的军纪,必定四处溃散,到那个时候,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公孙赞大喜:“哦,那依张兄弟只见,那我军应该攻向何方?”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要打,自然就要全力直奔敌酋的中军大帐。”
“请问张兄弟,那贼酋的中军大帐又在哪里?”公孙瓒追问道。
“伯圭兄请看那里。”张宇指向一处:“别处蛾贼,宿营,行事乱成一团,妇孺夹杂其中。唯独那里的贼人与别处不同,旗帜鲜明,放眼皆是精壮,应该是蛾贼的精锐。我断定,那里必是贼首所在地。如何?伯圭兄敢不敢赌一把。”
“有什么不敢的?”公孙瓒盯着远处,来回踱步,终于一咬牙道:“张兄弟先等着,我先去禀报。”
“伯圭兄,这份功劳,可不要假他人之手啊!”尽管知道公孙瓒日后的事,但张宇此时仍叮嘱了一句。
“张兄弟放心。”说着,公孙瓒便消失在城墙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