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不一定知道,我的卧室现在叫土豆书屋,是我土豆爷爷很多年前命名的。更不为人知的是,土豆爷爷他外号的由来不是因为只会做土豆,据说是因为我最爱吃土豆。土豆爷爷一直是很疼爱我的。
值得一提的是,土豆爷爷最擅长做土豆盛宴,炒的,炖的,炸的,煎的,烤的,拌的,腌的,数不胜数。
土豆爷爷做的土豆可真是香,连厨艺高超的红薯奶奶都难以企及。红薯奶奶擅长做拉条子和大烩菜,不烂子和软大米稀饭,不胜枚举。
说实话,我从没见过土豆爷爷流眼泪,所以说他是一位百折不挠的老者。
土豆爷爷说他会使魔法,可我从没看见过。土豆爷爷说他会变一艘巨大的飞船“土豆一号”,可我也从来没有看见过。
很久以前的那一天,月光在故乡的湖水里闪烁,土豆爷爷同我静坐在乐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土豆爷爷对我说:“蕴仔,爷爷要去趟莫斯科,和老战友叙叙旧,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陪你了,你在家要听爸妈的话,在学校也不要叛逆,不要和他们对着干,你要好好写作,等你写出了名堂,就会看见‘土豆一号’,也会看见爷爷。爷爷的病也就好了。”
我上高一就开始住校了,便见不到土豆爷爷了,也不知道他的病情咋样了,老爸老妈也没告诉我土豆爷爷的真实情况。
听卡门姐姐说她土豆姥爷得了绝症,但是我不相信,土豆爷爷精神矍铄,怎么可能病入膏肓?看到大姑家的卡门姐姐那么难过,我竟然差点信以为真。
后来我问了我老爸,他淡定地告诉我:“你爷爷是良性肿瘤,不碍事,你奶奶陪你爷爷去俄罗斯了,你二姑夫是俄罗斯人,你应该晓得吧。那里的医疗技术老发达了。蕴仔,你要安心学习,不要担心。”
高一刚开始,我的心里很不好受,觉得土豆爷爷真的是得大病了,我却无能为力,但愿他早日康复。本想如土豆爷爷所愿我能专心学习,没想到我的状况实属无聊,有心无力,压力不小,愈发苦闷。
高一年级幸好认识了林敢和浪仔,使我不至于迷失在花季雨季,云里雾里。
那时候,我总是在梦里看见土豆爷爷在学海里泛舟,却没能梦见传说中的“土豆一号”。
上高中的时候,苦乐交织,心态颇不平衡的我常常会想到过往的事情,就像俞敏洪所说的,在绝望中寻找希望。
但愿,苦难是幸福的背景,痛苦是快乐的前奏。假如没有痛苦的来袭,又如何懂得快乐的意义。
许多年前,土豆爷爷还在农村的时候,我常常在他们家入住,一住就是好些天。那时候奶奶家还养着猫。
推开土豆爷爷书房的门,便看见了猫。猫很“坏”,土豆爷爷不让它进屋。初冬清晨,凉飕飕的,我召唤猫进屋。猫轻盈地跑来,偏偏被红薯奶奶发现,于是猫又灰溜溜地出了门。
我随猫走到枣树下,就看见了狗,虽说狗很老实,却依然被拴住,理由很简单,它曾经咬了邻居家的米老四,米老四还差点得了狂犬病。
不得不说,狗的窝很落魄。平常也没什么吃的,它常常饿着,有时也不免嘶吼几声。
米老四是村里最穷的工人,他的机器嗡嗡作响,像他疯妈一样喜欢喃喃不休。米老四家的恶猫总来骚扰土豆爷爷家的猫。
猫的眼神很绿,猫的胡须很白,猫的嘴唇很红,奶奶家的猫可怜而可爱。
凛冽的风刮来,枣树摇晃着,光秃秃的。沧桑的老树精神抖擞地伫立着,看着我们,一声不吭。
狗摇着尾巴,猫翘着尾巴,我没有尾巴。
爷爷奶奶喜欢下地干活,我常随他们四处奔波,调皮的猫狗也会跟来,我们一块儿大闹庄稼。
过了几年,爷爷奶奶搬了家,搬进城里的蔬菜小区。
我的土豆爷爷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更是名副其实的读书人,听起来身份有些矛盾与冲突,可确实是成立的,土豆爷爷是自学成才的典范。
他日日废寝忘食地看报做笔记,似乎把过去的苦难都抛在脑后。
“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是他的座右铭。
我在学校的时候,并不知道土豆爷爷到底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爸妈在电话里总是隐瞒着土豆爷爷的病情。我猜测土豆爷爷也许在写斗病笔记。
在土豆爷爷家的时候,我不曾一次看见土豆爷爷无所事事,他的四周堆满了书报,堆满了笔记,堆满了新闻的空气。土豆爷爷总是研究完报纸才能安然入睡,还时不时发出自言自语的声音。
我不知道“土豆一号”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莫不是诸如诺亚方舟般的大船?还是其他什么呢?我不得而知。
平日里课余时间,我在纸上胡乱涂鸦,很想画出我心中“土豆一号”的样子。
难熬的时候,我总是这样祷告:“‘土豆一号’速速显灵,带我脱离苦海抵达乐园。”
我常在内心深处涌动出一股力量,盼望着“土豆一号”的出现。
孤寂的时候,我想着土豆爷爷,深信不疑地等候着“土豆一号”的降临。
当我酣然入睡的时候,我常常听到了土豆爷爷的声音——“蕴仔,爷爷想你!”
在我高三刚开始的一个普通周末,在家的时候,老爸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像是刚刚哭过似的,在我的再三询问下,他说出了真相。
天呐!土豆爷爷得了胃癌晚期,在大医院动了大的手术,能不能好起来就看造化了。
那时,我感到无尽的寒冷,感到无穷的悲伤,平日里最为硬朗的土豆爷爷竟然有了恶性肿瘤。不知道土豆爷爷的康复还有没有希望。
我想去医院看望土豆爷爷,我老爸说我爷爷正在俄罗斯化疗呢。
老爸对我说:“你爷爷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二姑现在正在医院照顾他呢。”
那时候,我恍惚间看到一艘飞船,它和我的书屋长得一模一样。模模糊糊地,我看见了“土豆一号”的字样。
我凭借着想象力幻想着那个一号飞船,可没过几秒却又消失不见了。
“安得土豆千万个?保佑土豆爷爷好起来。”
老爸那天为我做了我最爱吃的土豆丝,他含着泪看着我吃,没吃一口,我想起了土豆爷爷和老爸点点滴滴对我的关爱。我泪流满面。
高三,我在座位上做题的时候,我的内心也在纠结,我怕土豆爷爷会突然离开我,我怕再也见不到那位疼爱我的爷爷。
我的土豆爷爷确实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
在那个学期,我似乎找到了土豆爷爷的精神力量。我展开了莫名其妙的超乎寻常的想象。
我想和所有屡遭重创却童心未泯的人一起乘坐在“土豆一号”,去往一个妙不可言的世界。土豆爷爷是我们的司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全都是乘客。我知道这一点儿都不切实际。
数次月考来袭,多少消极情绪困扰着我,但我还是坚持写作。写作的时候,我是积极开朗的,仿佛开启了无比欢乐的文艺之旅。
我的想象力越来越卓越,我对“土豆一号”的构想也越发明确。我熬过漫长而又悲凉的高三,挺过扰乱心魂的高考,强度每一个艰难的时刻。
虽然我并没有实现土豆爷爷所期许的大学梦,但是至少我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