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看看嘛，又没说要跟你抢。”帕西诺露出笑容。心想：刚才就你乐的欢，不刺激你一下，实在不解气。
比尔默瑞拿不定主意，试探问道：“你不是说真的，是吧？”
点到为止，帕西诺看差不多了，道：“我前阵子刚接了个本子，要演百老汇的一名剧作家，那个本子也很不错，就是墨迹了点。”
“剧本放酒店里了，”戴维已经笑了，“我没带着。”兰格要是早说这些人在，没准他就拿着剧本来了。
“女主角是杰西吗？”帕西诺问道。他觉得戴维来这里就是找兰格做女主角。
“对啊，是杰西吗？”莫瑞也赶忙问道，“我可是一直盼望着和杰西搭戏呢。”
“我心中第一人选当然是杰西，”戴维看看隔了几米远的兰格，她正在和盘子里的菠菜较劲。“可是她跟我说她刚接了一部戏。”戴维摊开手无奈道。
不远处，兰格咽下嘴里的菜，从座位上探出头来。“你该看看我那剧本，《弗兰西斯》，讲黄金时代女名星弗兰西斯.法默的，她挣扎，她反抗，她坚强，最终她被切除了脑垂体，有点像《飞越疯人院》。她真的好可怜，不过剧本写得棒极了。”
“不看。”戴维一口拒绝。
“为什么？”兰格瞪大眼睛，诧异问道。
“你那剧本要是比我的好，我会妒忌。要是不如我的，我看它干嘛？”
众人哄堂大笑。
“呸！”兰格啐了戴维一口，“讨厌。”
待大家笑完，戴维对默瑞说：“你先看看剧本，怎么样？至于愿不愿意接，看完再说。我明天把剧本给你？”
“行，那就明天。”默瑞点头同意。
“嗯……”戴维沉吟下。
“怎么了？”默瑞问道。
“有个小问题，我想我该提前告诉你。”戴维道。
“什么问题？”默瑞问。
“福克斯的主角人选问题。”
“还有其他人选？”
“有几个。”
“都是谁？”默瑞笑问。
“嗯——”戴维又沉吟了。
“怎么啦？痛快点说啊。”默瑞自信满满，“演员这行竞争多，我知道，不过我可不怕竞争。”他笑嘻嘻看了阿尔帕西诺一眼，“只要不是和桑尼争就行。”
帕西诺耸耸肩。
“好吧，”戴维放下心来，“现在还剩下杰克.莱蒙、杰克.尼克尔森、哈里森.福特、或许还有罗伯特.德尼罗。”
“哈——”
帕西诺张嘴笑出了声。
“莱蒙，尼克尔森，德尼罗……”帕西诺念叨着，笑着摇头。“啧啧……”
比尔.默瑞脸上一副“你在开玩笑”的神情。
“你在开玩笑？”他问道，“让我去跟他们争？”他指着自己，转头问帕西诺：
“我的胜算能超过百分之一吗？”
帕西诺用手比划了个圆圈。
“零。”
帕西诺道，“我想不出世界上会有哪个蠢货制片人会放弃杰克.莱蒙或者尼克尔森，而选其他人。”
默瑞转向戴维，无言的摊开手，意思不言自明：那就算了吧，我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总归会有办法吧。”戴维对默瑞道，“我喜欢你的表演，而且我认为你是唯一适合的男主角人选……”
“演这种小人物是杰克.莱蒙的拿手好戏。”帕西诺接口道。
其他人一起点头，表示赞同。
戴维说不下去了。这话是事实，戴维一点也反驳不了。杰克.莱蒙实在是个猛人，他是历史上首位聚齐了戛纳影帝、柏林影帝、威尼斯影帝、奥斯卡影帝的狠人，甚至连他在百老汇演戏剧时教出来的亦徒亦友的小朋友也是狠人——凯文.史派西。就像帕西诺说的，他最擅长扮演《偷天情缘》里菲尔这种小人物。
要说戴维不想和杰克莱蒙、达斯汀.霍夫曼这样的大演员合作，那是假话。这些演技出众的天才能把一部平庸的影片生生拔高一大截，变得不那么平庸。
但与之相比，戴维更希望自己能把控剧组，至少是最大限度的把控住。无一例外，这些天才演员不是他现阶段能把控的住的。他不想自己像个孙子似的他们说什么自己就得做什么——大演员小导演，难受的永远是导演，中外亦同。要不然，戴斯汀.霍夫曼也不至于得个工作异常认真、不好合作的名声。
别看曼德雷克对他好，戴维相信，只要莱蒙或者霍夫曼开口说换导演，曼德雷克绝对二话不说就把戴维调到别的剧组去拍其他片子。
虽然这样的事不一定会发生，但戴维觉得自己还是存些小人之心，提前预防为好。
“我喜欢比尔的表演。”戴维对帕西诺说，“我觉得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好的喜剧演员之一。”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试一试，对吗？”戴维对比尔.默瑞说，“困难是有一点，但轻易放弃更不是个好习惯。你的经纪人是谁？让他多盯紧一点，多勤快点，多跟福克斯联系联系，多跑几趟。”
“我签的是家小公司，”比尔.默瑞有点不好意思，“不太出名，叫创新艺人。经纪人叫迈克尔.奥维茨，你可能听都没听说过。”
戴维张着嘴，好半天才合上。过了许久，他才从嗓子眼里弱不可闻的吐出来一个词：
“噢——”
清晨。
卡梅隆迈步走进大街拐角的一家小咖啡馆，推开门，他一眼就看到了盖尔.安妮.赫德，她正坐在一张小长条桌子旁吃早餐。
他有些吃惊，没想到能在这家不起眼的小店里碰到赫德。他走过去，跟她打了个招呼：
“嗨，盖尔。好久不见了！”
赫德一怔，抬头见是他，老友相见，顿时高兴起来，她带着兴奋开口道：
“是啊，吉姆，有几个月了。坐，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卡梅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好，不过他知道赫德应该过得不错。几个月前，他去意大利拍片时，赫德从“新世界”离职，创办了属于她自己的电影公司，卡梅隆听乌曼念叨过，依稀记得好像是叫“西太平洋制作公司”，她自任总裁。
有个富豪老爹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卡梅隆心里不禁感慨。
“还那样，没什么变化。”卡梅隆在赫德对面坐下，抬手叫过服务生，点了份早餐。
“新世界有什么变化吗？”赫德问。
卡梅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离开了。”
“怎么了？”
“闹了点小矛盾，”卡梅隆道，“心里觉得不舒服，就辞了职。对了，你的公司怎么样？开始拍片了？”
赫德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在新世界的时候，她从没觉得拍一部电影有多难，发行上也是只需盯紧点就行了。如今自己办公司、当总裁了，才真正明白好莱坞有多么的难混。
在新世界里，相比男人，女人也能获得同等机会，甚至会被视为更具竞争力的人选。女制片人、女导演、女编剧、女美术指导、女剪辑师一点不比男人少，各个办公室里女人当头的更多，她自己就是最明显的例子，有能力自然就会身居高位，这里不分男女，关键还是看自身的能力。所以，离开之前，赫德一直觉得别人总是提及的“好莱坞歧视女性”的言论纯属扯淡，这里根本就没什么性别歧视。
如今她离开了，独自和那帮人打交道了，她才明白原来的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
“你这么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对制作一部电影抱有希望呢？”到处都是这样的疑问，到处都是针对她性别和年龄所产生的质疑。
好莱坞根本没人把她当回事。
“没找到合适的剧本，”赫德道，“我想，有了好剧本很快就会开拍公司第一部电影的。”
剧本，剧本，一切的开始都要从剧本开始。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科曼会那么喜欢戴维，任凭戴维在公司里四处沾花惹草瞎胡闹而听之任之，不闻不问。戴维那家伙一年里给科曼写了四个让人满意的剧本，还弄出了七、八个非常不错的故事大纲。
难怪科曼对戴维像对待亲生儿子那么亲，每次宴会都邀请他参加，还隆重的把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让戴维得以进入科曼的交际圈，和斯科塞斯、科波拉、尼克尔森以及各大制片厂的高管、律师们一起谈天说地，品酒聊天。
戴维正式离开新世界的那天，收拾完个人物品，科曼一路送他到公司门口，看着戴维开车走远，消失不见，科曼黯然神伤，摇头叹息：“新世界的电影天才离开我们了！”
赫德觉得，如果现在让她找到一个戴维那样的编剧，能写出让人满意的剧本，能一个人支撑起一家独立电影公司一两年的拍片量，她也会把那人当儿子一样宠着、腻着，就像科曼做过的那样——她估算戴维至少为科曼创造了一千五百万美元的纯利润，而他自己却没有什么不合理或过分的要求，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能拍成电影的好剧本实在难寻，几个月来，她看过几十个剧本，可无一例外，能最后到她手里的全是垃圾。不是矫揉造作、不知所云，就是胡编乱造、堆砌辞藻，让人烦躁的看不下去。
反正没有一本能入她眼的。
之前她也没觉得戴维的剧本有多好，只是觉得创意还好，故事讲的马马虎虎，勉强还行，剧本里少少有些让人着迷之处，和她喜欢的、经常读的那些小说和书比起来，实在算不上出色。
如今她知道了，拿自己喜爱的田纳西.威廉斯或者阿瑟.米勒的剧作水平要求普通的编剧，这就跟要求一帮跑龙套的群众演员个个都有马龙.白兰度的演技水平一样不靠谱。
“戴维怎么样了，”赫德问卡梅隆，“听说他去给福克斯拍片了？他这算是攀上高枝了吧？你俩还有联系吗？”
“你知道他不是那种一富贵就忘记自己还有穷朋友的人。”卡梅隆道，“乌曼、戴维我们还是常聚的。”
“他把金.贝辛格勾到手了没？”赫德没忘记戴维的那点小心思。
年轻的服务生把卡梅隆的早餐端来了，待服务生离开后，卡梅隆道：
“这事你该自己去问他，我不知道。不过，他交了个新女朋友，挺漂亮，他挺喜欢她的。”
赫德“嗤”的笑了。
“用不了两三个月他就会再换一个。”她太了解戴维了，这人没长性。
卡梅隆耸耸肩，不置可否。他见过几次戴维的女朋友，那是个很甜美的女孩。说起来那女孩还可以算是他的街坊呢——家都住橘县。戴维跟他说过，说开始他只是想和那女孩睡一觉，可女孩总是躲着他，甚至不跟他说话。最后弄得他也不明白，什么时候有了恋爱的感觉，真心喜欢上了那女孩。
“也许我喜欢她的单纯，那是我早就没有了的东西。”最后，戴维这样对卡梅隆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