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的样子很不好！”
赫德对卡梅隆说。
她看着卡梅隆，觉得他疲惫、消瘦了，平日里炯炯有神的眼睛如今深陷入进了眼眶，原本舒展的眉头变得紧皱，浓密的胡须久不打理，长了，爬的满脸都是。
“最近有点累。”卡梅隆边吃早餐边回答道。
“忙什么让你这么累？”赫德问，“新公司活很重？”
“不是，我没有加入新公司。”卡梅隆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又放下。“我写了个剧本，最近一直在找电影公司和制片人推销。”
“让你经纪人去呀，这活儿不是他们干的吗？”
“我那个经纪人不喜欢这个剧本，说它根本没戏。我一气之下就让他滚蛋了。”
赫德忍不住笑了，他那暴躁脾气还是一点没变。
“剧本推销的怎么样了？有制片人愿意买吗？”赫德问。
“福克斯出价最高，戴维从中说了不少好话。”
最高？看来出价的不止一家，剧本挺受欢迎的。赫德眼珠微微转动了下，道：“福克斯是大制片厂，他们出价肯定是不低的。”
“确实不低，”卡梅隆笑道，“九万块呢。”
赫德吃了一惊，这价码岂止是不低，简直是非常、非常高了，尤其是对卡梅隆这样的一个剧本也没卖出去过的新人来说。难怪卡梅隆说戴维从中出了力。
起码她拿不出这么多钱买一个剧本。
“很不错了。”赫德勉强笑了笑。她刚刚升起来的一点小希望像气球一样砰的一下就破碎了，转眼间被击散的无影无踪。
“恭喜你，吉姆。”赫德道，“值得庆贺，戴维在新世界忙活了一年，挣到的钱也就和你卖个剧本差不多。”
卡梅隆摇摇头，苦笑道：“我没卖。”
“为什么？”赫德惊讶问道，难道这个价码还不满意？
“我想自己把它拍出来，”卡梅隆道，“我也是导演，我有能力拍电影，我相信我不比别人差。”
“你是说他们不愿意……”
“嗯，他们觉得我没经验，不愿意让我做导演。”
“你当然有能力！”赫德道，“这在新世界是有目共睹的，你比戴维那个白痴强多了。”
“别再说戴维是白痴了，好吗？”卡梅隆道，“这话你都说了几百遍了，你不烦呐。”
戴维若是白痴，物以类聚，那和他要好的自己岂不是也是白痴？
“这有什么可烦的。”赫德笑道，“再说一万遍我也不烦。你让他来给我道个歉，我就再不说他是白痴了。”
卡梅隆看着她，砸吧下嘴，决定跟她讲道理。
“你只看到了戴维胡闹的一面，并不真正了解他。”
“他还有另一面？”赫德不屑。
“若是你去了他家里，你就能看到了。”卡梅隆道。
“我干嘛要去他家里？”
也对！
“那你知道戴维喜欢什么吗？”
“女人呗，公司里谁都知道。”
卡梅隆噎了一下。
“他喜欢电影，也爱电影。他家里堆满了电影方面的书，笔记他都记了七八本。他从不去舞厅跳迪斯科，别人玩乐的时候，他在家里拉片看电影，并乐在其中。你知道，拉一部片子，观察每个镜头的运镜方式、场面调度、画面节奏……”
赫德摇头，“我不懂这个。”
“其实戴维是个挺无趣的人。”卡梅隆道，“他说去参加一次宴会，远不如在家拉片一部好电影，每弄明白一组镜头的内涵所在，那感觉就像是库布里克那样的大师坐在沙发的另一角，调皮的向你眨了下眼睛。”
“你俩…经常在他家一起拉片看？”赫德诧异地问道，这事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至少我俩有一个共同的爱好不是？”卡梅隆笑着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你知道戴维和公司里其他导演不一样的地方在哪儿吗？”
“在哪？”
“拍电影之前，他的电影已经拍完了。”卡梅隆放下杯子，敲了敲木头桌子，“在纸面上。”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脑袋里。纸面上过一遍，脑袋里过三四遍。所以他开拍的时候可以不犹豫，不拖拉，不迷失方向。”
“我看他拍的时候挺费劲的。”赫德道，她可是戴维第一部片子的执行制片，戴维什么样，一点没逃过她的眼睛，“也暴躁，也苦恼，也沮丧，也会气的骂人。”
卡梅隆完全了解为什么会那样，他向赫德解释原因：“一部电影，开拍之前，我们脑袋里想象出来的画面永远是最完美的画面，可因为技术原因、布景或者演员表演等等因素，画面拍出来的和想象中的天差地别，一点不能让人满意，自然就会让人生气。你想象的越精美，看着拍出来的东西就会越气愤，你做回导演试试看就明白了。你可以糊弄别人，但糊弄不了自己。”
赫德不明白，片场所见，各部门有各部门的负责人，导演只是拿主意，做最后的决定的人，谁知道那帮家伙脑袋里整天想什么？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即使是找个弱智当导演也不会对最终成片有多大影响。
可有的导演就是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方法把故事讲得让人深感兴趣，并让人渴望继续深入了解下去。这种娱乐观众，让观众看得兴味无穷的本事，也只能解释为天赋了。
“不管怎么说，”赫德看着卡梅隆，“我还是觉得你比戴维更有天赋。”
“戴维比我更努力。”
“努力并能不代表一切，关键是要有天赋……”
“他有天赋，而且更努力！”卡梅隆斩钉截铁。
赫德气住了，鼻子里喷出一股气：
“咱们不聊他了，行不行？”
一大早，戴维和阿尔门德罗斯坐车来到纽约城北的一个小镇堪景。小镇不大，不新不旧，但建筑很有格调，小镇居民脸上多洋溢着热情，看来生活富足。
比起制片厂建造的小镇，这里更多的是那种质朴的生活气息，让人一望油然自心底而生出快乐来。
许是受了过往居民脸上欢快气氛的影响，第一眼，戴维就喜欢上了这里。两人漫步在小镇的街道上，阿尔门德罗斯乐呵呵的左看右瞧，不时点头。看来他对这里也挺满意。
穿街过巷，又进了几家咖啡馆看看，两人出来时相视一笑。
“就定这里？”戴维问阿尔门德罗斯。
身穿体恤衫，头戴鸭舌帽的老爷子摘下嘴角叼着的烟斗，点点头。
“看不出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过几个月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的时候，这里会更美。”他把烟斗又插进嘴里，吸了口烟。“我更喜欢这里的人们，乐天知命，没忧愁，也没什么烦恼。”
回到酒店，戴维接到比尔.默瑞的电话留言。留言里，默瑞兴奋的说，他一定要出演这个角色。
戴维把电话打了过去，
“你看完了把剧本还我，”戴维对默瑞说，“别复印。为了让你看剧本，上午堪景我和阿尔门德罗斯总共才一份剧本。”
默瑞哈哈大笑，“我说上面怎么有那么多勾勾抹抹的注释呢。好，没问题。你什么时候给我份新剧本？”
“你的经纪人手里有。”戴维道，“福克斯给他的…其实是给达斯汀.霍夫曼的。”
默瑞沉默了一阵子，然后问道：“霍夫曼也是人选之一？”
“现在不是了，”戴维道，“他拒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