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索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看着眼前的城墙,心里不断地回荡着这样一句话:终于到了。
亚索顺着蓝渡河,没日没夜的走了七天,终于离开了落日草原,来到了这个石塔所说的最近的城市,左罗。
左罗城墙近五米高,城墙上插满了红色的旗帜,每隔一段距离都站着一个守城的卫兵,这些卫兵至少都有初原十五级以上的实力,不时有成原境的巡逻兵经过,俨然把左罗城团团守卫。现在是战乱时期,尤其是来自落日草原的威胁,左罗城已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城墙正中央是两个方方正正的大字,左罗,不知是出自哪个大家的手笔,浑然有一种威严的气势。城名下就是左罗城的南大门,此时进城的人群已排成一条长龙,这些人和亚索一样,绝大部分来自落日草原。门卫兵不厌其烦的一个个检查着这些进城的人,仔细查看他们的行礼,有一个卫兵拿着一张纸,对着进城的人看,待完全没问题后才会放行。
前面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进了城,终于轮到了亚索。
“咦?”拿着纸张的卫兵一见到亚索,就发出一阵略带疑惑的呼声。
“怎么了老四?”负责检查行礼的卫兵问道。
“你看像不像?”他把纸张递了过去。
纸张在传递过程中转了开来,亚索一瞥,心中大惊,上面赫然画着一副头像,亚索自己的头像!亚索顿时不知所措起来,表面上依旧镇静,因为还没想好具体的对策。
“有一点,但不太像。”另一个卫兵说道,“他脸上有一道疤,而且瘦了一点。”让卫兵这样觉得的原因当然不只这两点,比如亚索此时杂乱的头发,破破烂烂的衣裳,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四大家族皇家的人。
纸张回到了原来卫兵的手里,他目光在亚索和纸上来回切换几下,终于道:“你进去吧。”他不想找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不太相信原本应该在中州的亚索会逃到西荒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亚索进了城,很庆幸,同时又在心中敲响了警钟,原本想好的计划也不能继续进行。
每个城市每个地区都会有免费为人纳原的始行堂,亚索原本想先重新纳原,重新开始修行,但现在不行了,自己成了通缉犯,亚索可不认为始行堂那些至少是动原境的强者会和守门的卫兵一样好骗。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当下的问题困扰着亚索,亚索没钱。没钱,在一个人类聚集地,比荒效野岭更难以过活。以前亚索根本不会考虑这个问题,他可以吃最稀有的膳食,穿最昂贵的衣服,雇最美丽的侍女,这些对于亚索都是理所当然的事,亚索不会赚钱,或者说不懂得赚钱,因为不需要。
然而这样的结果是,亚索面对烧烤摊上香喷喷的鸡腿不停咽着口水。
想要吃,其实很简单,城门口的公告上总会张贴有悬赏任务或者招聘启示,亚索只要去找一份工作就可以养活自己,工作并不难找,只有愿不愿意做。显然亚索是不愿的,他甚至没有多看公告一眼,让自己去给别人打工,不可能。
然后亚索就沦落了,沦落为一个乞丐,具体的过程是这样的。
来到左罗的第一天,亚索只能够在城中闲逛,也不知该去哪里,他肚子很饿,一整天没吃饭了。他看到饭店门口蹲着几个乞丐,一手拿饭碗,一边对着行人点头哈腰,希求能施舍一文半钱,亚索脑中闪过加入他们的意念,但很快就被自己强大的自尊心所粉碎。
天色渐暗,夜色的左罗城升起一盏盏各色的原子灯,小贩们纷纷出来摆夜摊,怡红楼灯火通明,连城门都没有关闭,依旧准许着行人的通行,一切看上去安详和平,虽然处于战乱时期,但左罗城依旧毫不掩饰的彰显着它的繁华。
亚索又来到了那家烧烤摊前,亚索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来到这里了,意念上没有,但身体却总是不自禁的驱使着亚索来到这里。亚索很爱吃鸡腿,特别是烧烤的鸡腿,就跟此时烧烤摊上金黄滴油的香喷喷的鸡腿一样。亚索吃过阿里山的风鸡腿,也吃过平溪湖的泳鸡腿,吃过刚一个月大的雏鸡腿,也吃过一百年的四阶赤羽鸡腿,亚索吃过各种稀有的鸡腿,四面各地的鸡腿,亚索非常爱吃鸡腿,鸡腿是亚索最爱的美食,没有之一。
说起来,亚索上次吃鸡腿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亚索口水流了下来,看着烧烤架上正烧烤的鸡腿,亚索相信这将比自己曾吃过的鸡腿都更美味,于是亚索走了过去。
“老板,来一只烤鸡腿。”
老板是一个留着络腮胡,身材略壮的大叔,他很看不起亚索脏乱的样子,他怀疑亚索给不给的起钱,他挑了最瘦最小的一只鸡腿,递给了亚索。
亚索正要接过,大叔又把手缩了回去,“一手交钱,一手交鸡腿。”
亚索动作迅速,一把抢过那只鸡腿,就塞到了嘴里。
大叔当即就怒了,他一拳甩在亚索的肩膀,初原十三级的力道几乎让亚索的胳膊脱臼。大叔对着亚索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下手很重,但又都不会致亚索的命。打的爽了,出完了气,他生生把亚索咬在嘴里的鸡腿扣了出来,然而只扣出一把鸡骨头。
“呸。”大叔把鸡骨头甩在亚索脸上,“算我晦气,下次不要让我看到你。”
亚索趴在地上不动,仿佛已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他细细的嚼着嘴里的鸡肉,慢慢的咽,直过了十分钟才把嘴里的鸡腿完全吃下肚,亚索闭着眼,感受着鸡肉残留在嘴里的味道,这美味,超过亚索以前吃过所有美食的总和。
烧烤大叔看见亚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以为下手太重,打死了亚索,默默的推着车子离开了。
亚索站起身,一只鸡腿当然不能解决一天的温饱,但对于今天也只能这样了。
之后亚索又抢过肉包子摊,杂货铺,路边阿姨的野菜,吃霸王餐,用出各种手段来填饱肚子,当然事后都免不了一顿恶打。
最后不知亚索是不是被打怕了,他终于决定去找一份工作。他认为用一顿打来换取食物实在是太不值了,还不如找份工作赚点钱实在,亚索是这样想的。
于是亚索就去找工作了,对于亚索一个没有实力的人来说,能找的工作无非那几种,佣人,店小二,临时工。
亚索去面试的第一份工作是左罗一个大家的佣人,然而亚索一进门就被赶了出来。面试的大妈是这样说的:“啊哟,你看看你脸上的疤,这么恐怖,我怕吓到我们的小姐。”然后亚索去面试店小二的工作,但都被拒绝,理由大致也是因为亚索容貌可怖,怕吓到客人。
亚索脸上原本是没有疤的,看上去十分英俊,自从多了这条疤,亚索也并没有太当回事,这一次亚索却对这条从右眼角直到下疤的疤痕产生了怨恨。这该死的疤,亚索心里这样骂道。
最后亚索心里经过一番失落和自怨的战斗后,终于妥协了,不能找和脸有关的工作,于是亚索去了左罗驿站当搬运工。
左罗驿站,运输着左罗城与外界的流通物资,由于左罗位于落日草原和罗丹帝国的交界处,虽然处于战争年代,但从这里流通的物资依旧络绎不绝。亚索成了那里的搬运工,最小的搬运工。亚索很瘦小,一天也搬不了多少东西,连大多数人的一半也不到,因此也得不到几个钱,连吃饭问题也难以解决,但这并不是让亚索最难以接受的事。最让亚索接受不了的是监管员几乎每天都会打亚索,他也似乎很喜欢打亚索,“你这个废物,给我抬快点。”“你饭吃哪去了,坐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抬。”于是一皮鞭甩在亚索身上。这种连打带骂的遭遇是亚索长这么大以来从来都没受到过的,亚索不能忍,起先亚索一度不想干了,但最终坚持了下来。这毕竟是一份工作,亚索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天,那天亚索正抗着一个几十公斤的大包,大包压得亚索根本直不起身,亚索一步一挪的向前走,犹如一个驼背的老太太。“啪。”亚索背部又挨了一下,这一下极疼,比平时都要疼上几倍。亚索放下包,看见监管员恶凶凶的看着自己,满脸酒气。亚索不明所以,正要质问,监管员在亚索出口之前又一鞭甩下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抬。”他打了一个酒嗝,声音中带着哭腔,“她不喜欢我。”“啪。”“她跟那个男人睡了。”“啪。”“她跟那个男人睡了。”“啪。”……
亚索离开了驿站,成了无业游民。亚索走在左罗城清冷的大街,他第一次觉得那些饭店中托着盘子走来走去的人很幸运,怡红楼中衣着暴露的姑娘很可爱,那些街边摆摊人操杂的吆喝声悦耳动人,如同城市的音乐。左罗城已经入冬,天气很冷,于是飘起了雪,亚索紧了紧单薄的衣裳在街过坐下,旁边的乞丐在亚索面前放了一只碗,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经过,在碗中放下了三个铜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