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辰刚住进集体宿舍,便发现有一位小女孩常在门口转悠。
她衣着虽然显得有些邋遢,而一双大大的眼睛却很有灵气,豆蔻年华,是个美人坯子。她带着一只哈巴狗,站在宿舍门口不时往我们的房间里窥视。出于礼貌,程雨辰问:“小朋友,你好!叫什么名字?”
然而,她却不回答,好像未听见似的,只是对他笑笑,而那只哈巴狗“汪、汪、汪”地叫几声,似乎是在帮它的小主子回答。不一会儿她便带着那只哈巴狗慢慢腾腾地走开了。程雨辰很是纳闷,她为什么不回答问话呢?是不好意思?或者她是学生,怕老师?以后的几天里,这小女孩每天必到他们宿舍门口转悠,并不时往里张望,也不讲话。
……
学校的西边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而新浍河南岸的坝坡上有一大片树林,大都是生长一二十年的参天大树,形态各异,葳蕤葱郁。树种以泡桐、刺槐、杨树等为主。
刚来到这里什么都感到新鲜,程雨辰饶有兴趣地向那一大片树林走去。行至树林深处,发现有一间低矮的小房子,半瓦半草,山墙上开门的那种。砖瓦上长满了绿苔,看样子有些年份了。这小房子是干什么用的呢?他很好奇,于是便走近仔细察看。
房子有一个小木门,上着锁。房前的两棵泡桐树中间拴着一根塑料绳,上面搭着一条毛巾,毛巾虽有些破旧,却表明有人在这儿住。正纳闷时,却见从树林和芦苇的接合部走来一位男子。但见他长得浓眉大眼,牛高马大,着深蓝色粗布褂子,黑色裤子,褐衣不完,纳履踵决。他皮肤黒糁糁的,一双冰眸子幽暗深邃,显得狂野不拘。他看上去虽年近花甲古稀,但亦彰显年轻时一定是位美男子!
“你好!”程雨辰主动向他打招呼。
“该代?”那人生硬地说。
程雨辰到虹都已有几天了,知道“该代”是本土方言,是“干什么?”的意思,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下,应当理解为“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是新分配来的教师,出来转一转,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噢。可坐?”他边说边打开了房门。
“不坐了。谢谢!”
说话间,程雨辰往屋里瞟了一眼:这是一间不足七八平方的房子,里面只有一张地铺和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烧柴草用的锅灶,没有其它家具。屋子里面到处被薰得黑乎乎的。原来,这就是他的宿舍兼厨房,用“蓬牖茅椽,绳床瓦灶”来形容或许一点也不算过分。
“你是这学校的职工吗?”程雨辰问。
“是的!”他说。
“这就是你的住处?”
“噢。”
“你主要负责什么?”
“看湖。”
“看什么湖?”
那人有些不耐烦了,说:“你问这么多该代?”
这里名虽为湖,却没有大面积的水,谈不上真正的湖,只有一望无际的芦苇和农田,看什么湖?程雨辰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弄明白“看湖”是怎么回事。他识趣地不敢再多问,感觉这断雁孤鸿有点怪,只好带着疑惑离开。
……
学校东边的坝坡上有一大一小相隔几米的两间草房子,土坯墙,称之为“子母房”倒很贴切。程雨辰想去看一看这是作什么用的,于是继续前行。
忽见前方有一位七十岁上下的老者牵着一头毛驴走了过来。一开始低着头,当他走到程雨辰面前的一刹那,突然猛地抬头,表现出十分惊讶的样子,说:“哟!这不是才来的程老师吗?你怎么这么稀呀?你看看,你看看,到我家坐坐吧?”最后又“嘿嘿嘿”善意地笑几声。但见这位老头面容清瘦,庞眉皓发,程雨辰纳闷,这是谁?他对我怎么这般客气呢?他认得我,而我似乎见过他一面却没什么印象,更不知姓甚名谁,实在是不好意思。“怎么这么稀”是什么意思?肯定不是说我头毛稀,浓密着呢,那么定是问候语!程雨辰这么想着,出于礼貌,有些答非所问地说:“你好!谢谢!请问那两间草房子是作什么用的?”
“那房子是我的家,去坐一坐呀?”
那两间草房子土坯墙有些裂缝,墙外用几根木棍子顶着,似岌岌可危,真不敢想象那里边还能住人。程雨辰心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说:“不坐了,谢谢!”他还想进一步问有关情况,忽听前方有人喊:
“老黄,跳牛了!”
“噢,来了!”他应声道,转而对程雨辰说:“你去忙吧,我有事了。”边说边“嘿嘿”地笑几声,牵着那头驴快速走开了。
程雨辰有些不解:他牵着一头驴,却要去跳牛。“跳牛”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在非洲哈默部落有古老的男子裸体跳牛成人仪式,只有成功跃过牛背四次的男子才会被视为成年。难道这儿也有这种裸体跳牛仪式?他还说,你去忙吧,我有事了,这分明是在撵我,不让我去看。“跳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
不知不觉间,程雨辰来到了学校与农场的结合部。
眼前出现大片大豆田,连畴接陇,累陌连阡,每块的大豆好像都不一样。他更是好奇,便向这田中走去。突然,发现前方的豆丛中好像躺着人。难道是有人在豆棵里乘凉?应该不是,豆地里闷热,且处在阳光下。难道有人在偷情?更不是,仔细看好像在那儿躺着的只有一个人,难道此人已经……
由于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于是他吓得便立即停止脚步,不敢冒然前行。犹豫片刻,他又壮了壮胆子慢慢挪动脚步。走近仔细一瞧,原来是一男子躺在那儿,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的样子,瞪着两只大眼睛,留着短胡子,两眉之间有一颗明显的痣,眼睛偶尔眨一下才显示是个大活人。
“你好!”程雨辰试探性地向他打招呼。
然而,那人并不答话。
“同志,你好呀?”认为那人没听见,程雨辰提高嗓门道。
那人仍未开口,只是摆了摆手,算是回答。程雨辰担心他听不懂,便用刚刚学会的方言再问:“你躺在这里该代?”
那人仍不答话,又伸出一只手摆了摆,那手势,分明是让他走开!
又遇到了一个怪人!还是不惹的好,此人若是个疯子,爬起来抱住你,不吓死人才怪呢!程雨辰喃喃自语道:“地点闭塞,咄咄怪事就是多。”便不再溜达,即刻返回学校集体宿舍……
这正是:
虹都初到校情摸,忽见周围怪事多。
溜犬红颜羞不语,看湖耳顺怕啰嗦。
庞眉老耄宿坯草,大眼髯公睡豆棵。
苦想冥思难释惑,留心询问慢猜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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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湖泊布星罗,水气氲氤虹景多。天赐龙潭虹最盛,古虹城外是虹都。欲知后事如何,明日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