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总是看到大街小巷里有很多人彻夜不眠地排着队,经过打听得知,举世闻名的白花花马戏团要来这里演出,这些人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排队买票了。买票的队伍穿过了几条街,并在市中心的广场上转了几圈,一直排到城郊高速公路旁。
据说这家白花花马戏团每到一个地方仅表演三天,因此门票格外珍贵,可以买到票的人可谓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艾薇兴致勃勃地想要排队买票,没想到她除了制毒还有别的兴趣爱好。罗宾对马戏表演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反倒是马戏团里那只白狮子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此时她正在研究那只狮子是用来炖着吃好呢还是烤着吃好。说到底还是我的想法最简单,我只不过在考虑怎么弄几张票拿出来倒卖,弄不到的话就想办法印点假票,或者把马戏团里的动物拐出来卖给狂热爱好者。
这时候,队伍里出现了骚乱。原来是卡门仗着自己一身黑衣,企图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队伍,但是……还没进去就给逮住了。补充一句,现在是白天。
之后我们是怎么平安离开的,这里暂且不提。
当晚,我们冒着被芸芸众生的鼾声震聋的危险,向马戏团伸出了魔掌……一个小时之后,我们不得不放弃了这次行动。由于众排队人士堆挤在马戏团大门前,形成一条高5米、宽7米的环状“护城人河(不含支流)”。我们不仅连大门都没摸到,还差点被睡觉不老实的人形成的“人浪”淹没。同理,挖地道潜入的方法一样行不通,于是我们临时决定从空中突破。
这个马戏团驻扎在一小片人工森林中间,四周虽不是参天古树,却也是一片郁郁葱葱,形成一座天然屏障。若只是突破这层树枝倒也不是难事,只是那群不要命的买票者早已占树为王,在整个马戏团上空黑压压地堆成一片,还时不时掉下两个,给单调的树枝断裂声增添了无限生机。
我们仰仗着卡门背包里用不尽的洋泡泡,极为艰难地飘到了空中。出发前,卡门得意道:“多亏了我平时工作努力,不然看你们到哪里去弄那么多气球!”我朝她吼了一句,但是被不断的气球爆炸声淹没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那就是:“你为什么不干脆点去偷个热气球?!”
途中,我问艾薇为什么不直接骑马克进去。得到的回答是:“他还不会带人飞行。”
不管怎样,我们总算飘到了马戏团上方,马克在气球中来回穿梭,将气球一一击破,我们便缓缓踏在了树叶中熟睡者的头上。站稳后,我们开始寻找下去的间隙。
我正专心搜索着,一架纸飞机向我飞来,停在了我的头上。远处,罗宾正嬉皮笑脸地朝我招手。我一把抓下纸飞机,揉成团,朝她砸去。纸团砸中了一个从人堆里钻出来的头。在艾沙•必胜客拔出菜刀向我杀来之前,我奋力钻过人海,成功降落在马戏团长满杂草的院子里。
还没站稳,只听头上“轰隆”一声,几个烧焦的人影从天而降……我冲卡门吼道:“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你引爆zha药包干什么?”
“不是我!”卡门充满怨恨地瞪着我,头上还冒着缕缕黑烟,“都是你招来的那个卖批萨的,她大叫着‘宁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点燃了zha药包,把上面的人全炸飞了,若不是我对zha药包够了解,也要一起飞掉了!”
艾薇在一旁表示赞同地点着头,罗宾则哀悼着那张被炸焦了的葱油饼。
此时,正前方一个举着“内有恶犬,闲人免进”牌子的人朝我们走来。我急忙寻找可以躲起来的地方,那人却抢先一步,挡在我们面前热泪盈眶地说道:“欢迎光临!里面设有包厢雅座,免费酒水,参观费每人二百五十元。”
“你才二百五!”我回敬道。
“据我所知,门票早就卖完了呀。”艾薇疑惑地说。
“唉!”那人叹了口气,“不瞒各位,我就是这间马戏团的团长,门口那些人全是我雇来撑场面的,真正的观众一个也没有。为了维持马戏团的开销,我卖了城堡、佣人,以及我收集了四十年的汽水罐子。我已经再也拿不出一分钱了,要是马戏团再没有收入,就只能倒闭了。这间马戏团是我这么多年来的全部心血,我就是死也要继续运营下去!”
“好好的马戏团为什么卖不出票子?”我问。
他没有回答,似有难言之隐。
卡门拖着两块破布打破了沉寂:“什么破地方,连个锅盖都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就只有两块桌布。”她边抱怨,边把两块类似抹布的东西塞进了背包。
“不过,我已经用仅剩的全部财产请来了世界著名的马戏大师,这次一定能赚到钱了!”团长没理那两块抹布,继续说着。
“我觉得你要是不把门口那堆跑龙套的炒了,这辈子别想开张了……”我撇了撇大门。
罗宾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同时在吃着一碗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也在抱怨个不停:“居然连只鸡都没有,真穷!”
团长突然扑了上来,捧着罗宾手里的那碗东西号啕大哭:“我会跳舞的兔子啊!这是我花了两千根胡萝卜才请来的!”
“真是对不起!”罗宾感到万分抱歉,好心地把碗递了过去,“只剩一口了,你拿去吃吧。”
只听后院一阵鸡飞狗跳,我们立刻赶去看个究竟。艾薇正用她最大的一把勺子在最大的一口锅里搅拌着。
“啊!!!”团长尖叫起来,“我会打喷嚏的仙人掌!会吃饭的葡萄!会飞的青蛙!”随后两眼一翻,口吐白沫。
两个小时后,团长醒来,艾薇端上一碗汤:“终于醒了,我特地给留给你的。”
……
两个小时后,天亮了,团长再次醒来。他把经过一晚上折腾,睡得正香的我们一一敲醒,希望我们在此工作,作为谋杀马戏团重要表演人员的补偿。若不答应,便跟我们同归于尽。
看着他如此认真的眼神,我没什么胆子不答应,不过做白工的事我也不乐意干,于是提出条件:“赚到的钱二八分成,我八你二。”
很快打成协议,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门口那群拿来撑场面的家伙们全部解雇。
随后我们开始印刷宣传海报——因为没有资金,此宣传海报全为手工绘制,由团长亲自执笔——宣布白花花马戏团正式引进国内外先进马戏表演,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如不满意,全额退票。并由马克在空中派发,一度使马戏团的帐篷几乎被乱扔垃圾的罚款单埋没。
经过三天临时抱佛脚的紧张训练——虽然每天一定还要喝个下午茶、打几圈麻将——我们的马戏表演正式开演!
此刻观众席上已座无虚席,虽然几乎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看完表演后就立刻去退票。那为什么还要来看呢?因为家里实在是太无聊了,而且白捡的便宜谁会不要呢?
团长亲自上台报幕:“第一个节目——空中飞人!”我们把其他马戏团用来压轴的节目排在了第一个,是为了告诉观众们,这种程度的表演在我们马戏团只属于小把戏,我们的节目各个都比它更精彩。
在一片欢呼声中,马克在帐篷内盘旋了几圈,翻了两个跟头,还因为晕机撞到了天花板。表演结束。
顺便提一下,今天的晚饭是番茄炒蛋。
“第二个节目——高台跳水!”团长冒着被西红柿砸死的危险坚持上台报幕。
说罢,艾薇将她的坩锅推到台上,并爬上了旁边十米高的高台,坩锅里装满了水。观众停下了手中正在扔的番茄和鸡蛋,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高台上。大家都想知道,此时台上这个人要如何从十米高台跳进那个比她的头大不了多少的坩锅里。
只见艾薇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草人,从高台上扔下,草人很顺利地掉进了坩锅中,在锅里溅起了小小的水花。艾薇鞠了个躬,拖着坩锅离开了舞台。
再顺便提一下,我乔装打扮在现成贩卖西红柿和鸡蛋,生意异常红火。
“第三个节目——杂耍!”团长已经穿上了盔甲。
罗宾举着大大小小几百个盘子出场了。无论是转盘子、扔盘子、飞盘子、洗盘子,她都表演得非常精彩,俨然一副职业杂技演员的姿态。就在我暗自庆幸总算有一个像样的表演时,台下不知哪个冒失鬼拿出了一根香肠……罗宾扑了过去,盘子飞向四面八方,不少观众被救护车拉走了,现场一片混乱,罗宾则坐在后台津津有味地吃着香肠。
“中场休息!”团长从幕后伸出半个脑袋喊出了这句话后,迅速将脑袋缩了回去。
我们开来推土机,抓紧时间铲走台上堆积的烂番茄和臭鸡蛋,并向观众免费发放点心——番茄炒蛋,以安抚民心。掌勺的当然是我们的艾薇•玛玛咪亚大厨。十分钟后,救护车再次开来,又拉走了一批观众。
团长胆战心惊地回到台上继续报幕,我在后台鼓励他:“别慌,这群老弱病残已经没力气揍你了,放心大胆地报幕去吧。”
“第四个节目——驯兽!”团长的声音再次洪亮起来。
我牵着一只狗、一头狮子、一只长颈鹿、一只鹦鹉上了场。其实我一直认为只有我的节目才有资格作为压轴节目,但卡门一再坚持要她来压轴,否则就不还欠我的一块两毛钱。没法比,我只能把最完美的时刻让给了她。
我将四只动物放到台上,先喂给狮子一瓶安眠药,因为我怕它咬我。谁知狮子吃完整整一瓶安眠药后并不睡觉,反而特别兴奋,径直跑进了观众席,吓得观众四散而逃。它在观众席转了几圈以后,倒地呼呼大睡起来。我擦了一把冷汗,还好它没找几个观众咬上几口。温顺的长颈鹿缓缓迈向观众席,把那些吓瘫的观众一一叼回自己的座位,还不忘在他们脸上舔一口,有些人当场翻了白眼。等我回过头来,狗趴在地上打着饱嗝,鹦鹉的几根毛飘落在地上……我一脚把狗踢进了后台,然后佯装抓狗追了过去。
团长再也不敢出场报幕。此时艾沙•必胜客举着巨石冲进场内,我赶紧抓过话筒:“第五个节目——头顶碎大石!”
现场一片哗然。
我们在后场架好了火焰喷射器,艾沙•必胜客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举着巨石逃离了现场。但火焰喷射器已经准备就绪,中途停止是不可能了。熊熊火焰喷向艾沙•必胜客逃走的方向……
“本年度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请看白花花马戏团的压轴好戏——炸弹飞人!”团长大大方方地走到舞台中央,宣布最后一个节目。此刻台下还坐着屈指可数的几位生命力顽强的观众,他们一致认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要坚持坐到表演结束,他们不但可以获得全额退票,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精神损失费。
卡门手持托盘精神抖擞地来到台上——托盘上放着一个zha药包和两个手榴弹——在舞台上翩翩起舞。不料台上没有打扫干净,她一脚踩在半个番茄上,手中的托盘顺势飞向了台下仅剩的几位观众……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不仅观众飞了出去,连带帐篷、树丛、游览车、化妆室、番茄炒蛋、团长和我们四人一起飞了出去。
五百里外的一棵桉树下,我正兴致勃勃地点着马戏表演赚来的钞票。此时此刻,又有一个社团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大众在茶余饭后又少了一件娱乐活动,说书界又多了一个关于马戏团兴衰史的故事,而追杀我的人也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