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认路,因此我不知道三天前我们在什么地方,但至少当雄伟的埃菲尔铁塔矗立在我面前时,我总算知道我在哪里了。
在这个充满时尚、美食、情调、艺术的国度,终于连我也捂不住自己的口袋了,在一番“血拼”之后,我们再次陷入身无分文的境地。
眼看天色已晚,住宿成了头等大事,但显然宾馆里不肯用红酒奶酪来抵债。于是我爬上了一棵看上去比较舒服,长得又不太高大的梧桐树打算将就一晚。卡门十分后悔没有练好怎么撬锁,不然就能弄张舒适的床来睡觉了。另两位没多说什么,直接钻进锅里凑合过了,反正她们别的没有,就是锅多。虽然她们也准备分给卡门一口锅,但卡门身为盗贼的尊严不允许自己睡在锅里,于是在月光的照耀下慢跑去了。用她的话来说,这叫做“分散注意力”。
刚在树上坐稳,一个警察吹着哨子从街的那头飞奔过来,硬是把我从树上吹了下来。并郑重其事地警告我,我的行为违反了公共绿化法,念我是初犯,放我一马,若是再犯,则罚款5000,关禁闭一个月,禁闭期间只能吃黑面包加白开水,且终身不得考驾照。无奈之下我只好下树,学卡门慢跑去了。
慢跑途中,我毫无悬念地遇到了被赶出坩锅,同样在慢跑的罗宾和艾薇,她们触犯的是厨房用具使用法……
我们一行人经过了无数桥洞和街心花园,但早已被职业流浪汉们挤满,连根汤勺都塞不进去了。当我们正为今晚及以后的住宿问题犯愁的时候,卡门的一个电话帮我们解决了问题。
我们按照她的指示来到了那个被她称为“绝妙的露营地”的地方——凯旋门。
“怎么样?看到我慢跑的成果了吧!崇拜我吧!”她十分得意地展示着这片空地。
“是不错,不过那是因为你的包卡在这里动不了了。到时候罚款你自己交。”
“你尽管放心!我卡门•兰卡斯特是不可能被罚款的,看这里!”她指着凯旋门内侧墙根处,那里有几个蚂蚁大小的字“欢迎住宿”。
虽然这几个字明显是出自某个无聊游客之手,但这确实是一个逃避罚款的好借口,更重要的是,我们都没力气再去慢跑了。于是我们以大地为席,大包为被,顺理成章地住了下来。
第二天早晨,一个穿制服的从这里经过,见到我们便问:“你们昨晚在这里过的夜?”
“没错,但我是不会交罚款的!”我回答。
“你们还是小心点好,不要说我没提醒你们,趁早离开吧。”说完,那个穿制服的就像风一样地跑了。
“他什么意思?”我问。
“就是说这里免费,想住多久住多久。”罗宾回答了我的问题。
“哦,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十分钟后,我们就被警车、救护车、消防车、公交车、吊车、马车、水泥车和流动汉堡车包围了。
“不是随便住吗?”我又问。
“也许他们改变主意了。”罗宾说。
这几十辆车、几百个人原来是来帮助卡门的。但不管用什么方法,卡门那个该死的包还是牢牢地卡在凯旋门里。
“卡门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你妨碍别人旅游拍照了。”我对着卡门说。
她没有理我。此刻她正忙着指挥那些帮忙的人:“小心点!不要弄坏了我的包!”
趁别人正忙的时候,那个穿制服的走了出来,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自古以来,凯旋门下就没有流浪汉露宿,因为每个在这里露宿的人在第七个夜晚都遇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但究竟是什么事情却没人知道,活着逃回来的人都从此闭口不谈他们当晚的经历,所以我们一旦看到有不了解情况的人在这里露宿都会提醒他们多加小心。”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已经用尽了办法,很遗憾帮不了你们,我劝你们还是放弃这个包逃命去吧。撤!”
顷刻间,大大小小的车辆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我赚到路费之前,好像可以无人干涉地在这里住下了。那之后再考虑卡门那破包的问题吧。
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了六天。期间,我靠倒卖牙刷牙膏赚了一点钱;罗宾仗着国际安全局局长的身份得到了当地政府的热情款待,当然,我们也赚到了便宜;艾薇在街口开了个路边小吃摊,那附近的人都乖乖地交来了保护费。这几天唯一没有贡献的就是卡门了。她用了整整四天半也没能把包从凯旋门里弄出来,一气之下,她索性席卷了整个地区,以至于我认为从此凯旋门的光辉将,取而代之的会是新的名胜——卡门之包。
今天是我们在凯旋门定居下来的第七天,也就是决定命运的一天。我已经准备动笔写一部名为《法国人的迷信——以事实揭露凯旋门七日之谜的真相》的文章。
现在是第七天的第二十二个小时,请记住这个历史性的时刻,我们的凯旋门之旅在这个时候发生了重大的转折。原本万籁俱寂的夜空中传来几声怒吼,一只大猩猩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地对我们发动了攻击。我们迅速躲到了卡门的包后面,并奋起反击。我掏出那把只能打出鹌鹑的枪;罗宾手持刀叉、头顶盘子;艾薇抄起马克……卡门叹了口气,说:“还是我来吧。”说罢,她扔出两枚手榴弹,手榴弹砸在了猩猩的脑袋上,弹到附近的大楼去了……
猩猩摸了摸脑袋,发怒了。它一把抓住卡门的包——也许它看到砸它的东西是从这里面拿出来的——把它拎了起来。卡门的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离开了凯旋门的束缚,投入了猩猩的怀抱。卡门见她的攻击毫无效果,而且还导致她心爱的包成为了猩猩的玩具,也发怒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了火箭炮……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卡门除了那个包,也会把东西放在口袋里的。
火箭炮的攻击见效了,猩猩的两颗门牙应声而落,它拿出镜子照了好一会儿,随即捂着脸哭着跑了。但显然卡门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她在后面喊着:“站住!回来继续!”我们用最快的动作收拾好东西,把吵吵嚷嚷的卡门和她的背包一起拖走了。
当我想起来再次看表的时候,是第七天的23点59分。
我毅然决定把我那还没动笔的著作改名为《新的冒险——笼罩在凯旋门上空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