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在我想要挂掉电话的时候,她又开口了:“我是张慧。”
我一愣:“有什么事吗?”
她深呼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你来我家玩吗?”
“什么时候?”
“明天来吃晚饭好吗?”
“不要跟她们来往”梅男子的话浮现在心头,我犹豫的用手绕着电话线,想了一会儿说:“不好意思”
我的话还没说完,张慧就急急的说:“那就晚上见了,阿笙。”
“嘟”的一声,电话就被那边挂断了。
“喂喂?”
我握着听筒,看着玻璃窗外阴暗的大街,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从来都没见过张慧家的孩子早晨上学什么的,晚上别人家的孩子都会在街上相约着玩儿,也没见过那个名叫丝丝的小女孩。一个只有在雨天,才会出去乱跑的小孩。
她们明明生活在这条街上,却安静低调的像不存在一般。强烈的好奇心在驱使着我,很想去隔壁那幢在我看来十分神秘的房子赴约。她们家总是拉着窗帘,即使是白天也是如此,是在养成了孤僻的习惯还是在掩饰着什么?
“发什么呆呢?”梅男子敲了敲我面前的桌子,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了刚才的那条新闻,于是问道:“梁远征到底在建什么?听说那个地方很邪,并不是建祠堂的地方。”
梅男子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一挑眉:“又是那只银狐告诉你的吧?”
我点头。
他那双桃花眼微微弯着说:“你这么笨,知道了也没用。”
我背过身去,懒得看那张笑眯眯的脸。
过了一会儿,听见身后的人说了两个字。
“阴庙。”
阴庙?怪不得要把地址选在那个万千尸骨堆成的墓葬场之上。
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见过有关阴庙的记载,所谓阴庙跟一般的供奉神明的庙宇不同,而是指专门供奉鬼魂的祠庙。古时人们一直相信,鬼有所归,乃不为厉。也就是鬼魂有所归之后,才不会危害人间。但其实阴庙还有另一种说法,那就是被供奉的鬼怪,会因为人们虔诚的信仰而越来越强大。
已是盛夏,中原节也快到了,到那时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事。
夜色深重,一轮弯弯的月亮悬挂在深紫的夜空中,未多久,就被浓云遮住了。
……………………
一早,我就起来开了店门,这两天生意很不好,连进店来逛逛的人都没有,街上来往的人多是住在这儿的邻居。
“哎呀,这街上那家卖纸钱的真是晦气死了!昨天我的小孙女跑过去玩,都差点被他家的纸人吓到了!”一个大妈提着买菜的篮子跟旁边的人说。
“是呀,那家店的老板长得就很瘆人,那天我去他店里,想买点纸钱烧给我老伴儿,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他站在我身后用那双鹰眼盯着我,吓我一跳!”另一个大妈现在都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
老黄的生意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好吗?
阳光很烈,柏油马路上飘着一股焦味儿。
我顺着大街一直走下去,老远就看见那家写着“黄氏花圈寿衣店”的老旧招牌,这招牌还是上次从原来的废墟中抢救回来的呢,又破又旧,简直像家黑店。
一个男人背对着我,估计是来买东西的顾客。他不停的扒拉着一堆纸钱,放进手里拿着的袋子着,厚厚一摞。
老黄气淡神闲的喝了一口茶说:“够了够了。”
那人抬起头说:“不够,这是烧给俩人儿的。”
老黄咧嘴一笑:“他们自己会分的。”
又买了其他一些东西后,那人提着一个大塑料袋从我身边走过,嘴里还嘀咕着:“死人还能自己分纸钱?怎么这么慎得慌呢?”
“老黄,你这儿生意不错啊。”我笑道。
他看了我一眼,又开始故作高深起来:“我早就料到你会来了。”
“上次你说鬼节快到了,对吧?”
“是啊。”
“鬼门大开的时候,青山的那处墓葬场是不是会发生什么?”
一只鬼晃晃悠悠的飘了过来,用鼻子在一堆纸钱上吸了吸,然后抻着长长的脖子对着那堆纸钱吹气,像一阵风吹过一般,那几张轻飘飘的纸钱就被吹乱,落在了地上。
老黄拿着几张纸钱,一把塞进了那鬼的嘴里,一巴掌把他扇走了。我看的目瞪口呆。
“七月半鬼出没,青山能安静吗?”老黄那双鹰眼看着我,皮笑肉不笑。
背后传来人走动的脚步声,一个肤色苍白的女子站在我身旁。
“老板,我要买冥纸。”
她的声音很轻,眼神也是黯淡的,眼底两团黑眼圈,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她仿佛没注意到我也站在这儿,低着头从钱包里掏钱。
我喊了一声:“张慧?”
她脖子一僵,抬起头来看着我,露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阿笙,好巧啊。”
“是啊,好巧。”我尴尬的笑笑。
“您要的东西。”老黄递过一个塑料袋。
张慧接过袋子,然后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莫名其妙的拉住了我的手。她的指尖是冰凉的,跟她女儿一样冷冰冰的,湿滑的掌心扣在我的手上,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阿笙,今晚你一定要来。”
她盯着我,长指甲差一点就要掐进我的肉里。我使劲抽回了手,不安的看着张慧。她是怎么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张慧理了理自己耳边的头发说:“不好意思,我们在这边也没什么朋友,我女儿一向很孤僻,可是昨天她对我说她很喜欢你,于是我想邀请你来我家吃晚饭。”
话音落,她充满期望的看着我,那种灼灼目光让人不忍拒绝。
最终还是不好意思拒绝,我迟疑的点了点头。
她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这才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张慧走后,老黄一手悠闲的敲着桌面说:“她是这里的常客了,每两天就要来买一次冥纸。”
“每两天就买一次?!给谁烧啊?”怪不得老黄要说自己生意好,可是她买这么多冥纸要烧给谁呢?
老黄作出掐指一算的姿势,咋一看还真像个高人。我屏气凝神的等着他的结果,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半晌,老黄这才睁开了眼说:“给死人烧的。”
我眉毛一挑,这不废话呢吗?尽说些没用的,还故弄玄虚半天。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