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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日

黑暗遮盖着天幕,忽然间一点熹微的明亮自远方闪现,随后扩散成一片鱼肚白,夜幕被无尽的光明消解成残云晓雾——天亮了。

格瑞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今天的小镇比以往醒来的更早些,往常冷清的小路上热闹喧嚣,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有眼尖的镇民看到他背上挂着的制式长弓,不由分说塞给他两个面包,还没等他道谢,热情的镇民又迎向了另一名民兵。

在路上三口两口将面包吃完,格瑞亚也到了围墙附近。在围墙下,更多的物资被分门别类的堆放在一起,而一种紧紧密封的粗陶罐子更是被小心看护。

“爷爷。”踏上围墙,格瑞亚便看到琳恩站在围墙上。

“起来啦?”琳恩笑眯眯的看着格瑞亚,而在一旁,泰凯斯抱着斧头坐在墙垛上。

“恩,不过爷爷,围墙下的那些东西是……”指了指围墙下依然还在增加的物资,格瑞亚有些疑惑。

“哦,这些东西啊,是镇长为了防守镇子准备的物资。”

“……真多”

“哈哈,你也觉着多?我就说那个家伙太小题大做了。”琳恩大声的笑着,看向远方,在哪里,阴影已经小了相当一部分。琳恩并没有说错,野兽的数量比起昨天来说少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镇民们在维克托的组织下为围墙上的士兵一人送上一碗热汤,算是士兵的早餐。而在士兵们就餐的时候,成捆的箭矢和用罐子密封好的炽火胶也送上了围墙。围墙本就狭小,物资再一堆放就显得有些逼仄。好在而野兽之中没有出现可以远程攻击的存在。

南风起,格瑞亚似有所觉看了一眼天坑,厚重的云层遮盖了出生不久的朝阳。就像是不详的征兆般,地上的兽群亦开始行动。

依旧是分出小股兽群进行攻击的方式,野兽阴影般在地表蠕动,却又迅捷无比。张牙舞爪间寂寞无声,只有猩红的兽瞳才能显出它们强烈的情感——那几乎是所有负面情绪的集合。

起弦,张弓,射。一只狂暴兽左腿陡然一折摔倒在地。目睹这只残暴的野兽最后的挣扎被炽火胶燃起的烈焰吞没,格瑞亚若有所思。

今天的压力小了了很多啊。

确实,有了第一天的经验,士兵们熟悉了野兽的作战方式,再加上充足的箭矢和成罐的炽火胶,上午的战斗完全可以称得上轻松。除了几个在围墙上摔倒的倒霉蛋,小镇的人们几乎以零伤亡取得了上午的胜利。

灿烂的阳光穿过层层乌云的遮挡散落在大地上,与此同时,正在疯狂进攻小镇的野兽动作一停,接着头也不回的退回森林,蛰伏在阴影中****伤口。

这些野兽的行动未免太过有序……看着眼前的一幕,格瑞亚有些感叹。倏尔,心头又悚然一惊,仿佛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却又记不清了。

金色的暖光打断了他的思路,太阳的辉光使人心底一畅。格瑞亚放松心情正对着阳光坐下来,放松身体。

算了,既然忽略掉了,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下午,格瑞亚是被托里诺祭司摇醒的,刚醒来便看到这位温和的中年人一手高举圣徽施展神术,而随同他的两位年轻圣武士正举着盾牌战斗在围墙上。两人的盾牌和普通士兵握持的包铁木盾大不相同,那是一种更加修长的,金属质地的盾牌。盾牌呈筝形,白色的十字花纹覆盖了盾牌表面,而在正中,璀璨的正义之神圣徽光华闪烁。

看到格瑞亚蹲坐原地,托里诺伸手“还没清醒吗,孩子。”正说着,他一把拉起了格瑞亚。

“感谢您的关心。”格瑞亚答到,同时飞快的爬起来,而当他站起身子的时候,长弓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上。有了前几次的教训,他再也不会鲁莽的提剑向野兽冲去,对他现在的体型来说,还是远程的长弓更为安全。

三角形的箭头随着野兽的动作上下摆动,在某一个瞬间抬手,松弦。箭矢便疾射出手,格瑞亚歪了歪头,看到箭矢在呼啸声中刺入角马的眼窝。满意的笑了笑,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精准的攻击并不能掩盖射术的生疏,事实上格瑞亚摸弓的时间还不到两天,每一次攻击都要瞄准半分钟还多。不过还好是在围墙上,愚笨的野兽给了他专心精瞄的时间,在大量羽箭的喂养下他的射术也在飞快的提高着。

不过这里终究是战场,是生命互相厮杀,刀剑与齿爪碰撞的地方。理所当然的,他吐了,就在昨天晚上。不过与其他新兵因为恐惧等等理由呕吐的原因不同的是,他是因为恶心。

没错,恶心。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在昨天傍晚,当野兽暗红的血和人类的鲜红肆意流淌,残缺不全的尸体交织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感觉,仿佛看到的是虫蚁碎裂的身体,有的只是恶心。当晚他悄悄将自己不适告诉爷爷,琳恩沉默良久,只说他有作为猎手的天赋。

令人振奋的呼喝声从不远处传来,格瑞亚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矮人挥舞着大锤将艰苦爬上围墙的野兽又送回起点。而在其他地方,长辈们熟悉的身影也与野兽战做一团。

搭箭上弦,格瑞亚正准备攻击,忽然一只粗壮的的爪子扒上了围墙,遒劲有力的爪子胡乱抓爬着,很快一只狂暴兽便翻上了围墙,从格瑞亚的侧面飞扑而至。当格瑞亚从眼角看到野兽的时候,此时已来不及弃弓拔剑,他暗暗咬紧了牙齿,双手横握弓柄,肌肉紧绷,准备硬抗这次攻击。

然而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让他的准备成为了无用功。

“接受正义的制裁吧!”威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回头,一枚拳头大小的锤头擦着鼻头飞过,格瑞亚出了一身冷汗。打磨锋快的八道刃口对称的覆盖在精钢锤头表面,一条拇指粗细的链条顺着刃口交接的结点向后链接。往后看,托里诺祭司手里握着连枷的另外一部分,而本应该扑向格瑞亚的野兽早已被沉重的锤头打的不知去向。事实上自从善神的信徒大规模在战斗中使用这种外形类似链锤的武器后,一柄有着精良附魔的连枷便成了诸多邪魔的噩梦。

“感谢您无私的救援”摸了摸鼻子,格瑞亚心有余悸的向祭司道谢,野兽的攻击倒没什么,倒是祭司飞来的连枷把他吓得不轻。

托里诺祭司颔首微笑,随机挥舞连枷击飞另一头野兽——在两人交流的瞬息间又有一波次野兽涌向围墙,局势逐渐紧张起来,托里诺也不得不参与战斗。格瑞亚看了一眼威风凛凛的祭司大人,祭司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微光,格瑞亚认得,这是牛之蛮力的光芒。

激烈的战斗自下午一直持续到傍晚,在天边红霞满天的时候,兽群退却了。

与昨天一样...格瑞亚放下手中的长弓暗自想着,这种情况明显有些反常,对于受到黑暗侵蚀的野兽来说,无光的夜晚才是他们的优势所在,然而兽群连续两天放弃了这种优势,好像它们也需要休息一般。

算了,格瑞亚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轻松起来。兽群自昨天清晨围攻小镇以来只剩下不足三分之一的数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明天就能完全消灭。仿佛像是安排好一般,昨天三个分之一,今天三分之一,明天三分之一,刚刚好。

不远处的篝火影影绰绰,父辈们或站或坐的围着篝火闲聊,晚风有些冷,众人的影子被摇曳的火苗拉得老长。格瑞亚紧了紧袖口,向篝火走去。

走近了,格瑞亚便听到长辈们在讨论今天的战斗,“话说回来,这些炽火胶用起来可真带劲,一罐子下去就是好长一条燃烧带,血都浇不灭!”

矮人手舞足蹈的说着,粗短的指头在空中挥动。他此刻脱下上半身的厚重板甲,仅着一件单薄的短衣坐在篝火旁,脚边放着一瓶开封的朗姆酒。

琳恩坐在人群微笑着,在老人的招呼下,格瑞亚坐在了他的右手旁,在老人的另一侧,泰凯斯正专注的看着矮人眉飞色舞的演说。

“但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各位。”

鲁尔放下一直抱在怀中的剑,沉静的声音仿佛湖水盖过了暂时的喧闹。“也许是使用有问题,也许是存货不足,但我们的炽火胶存量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骤然到来的坏消息给众人泼了一瓢凉水,矮人尚在空中的指头尴尬的抖动了几下,随后颓然放下来。

因为在今天的战斗中矮人用炽火胶用的最为疯狂,他甚至打碎了一罐涂抹在自己的战锤上。

“我们最初准备的炽火胶有大约有两车半,合计1300罐左右,而经过今天一天的消耗只剩下不到400罐。而按照一罐炽火胶5银币来计算的话……我们一天就扔掉了450金币。”

维克托沉稳的声音仿佛是给鲁尔做注脚,寥寥几句便说明了一切。“事实上我们应该庆幸,因为商人急于出货的原因,这批炽火胶我们是用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的,但即使如此,仍花费了400金币左右。而这几乎是我们镇半个月的税收。”

场面顿时默然,仅仅一天的战斗便消耗了半个月的税收,炽火胶在具有高效杀伤力的同时也有着对财政的巨大杀伤。战斗就是烧钱,这话果真不假。

“好了,别这么沮丧,我这个老家伙都有信心,你们还担心什么。”琳恩拍了拍腰际的长剑,呵呵笑着。“别看炽火胶消耗大,但野兽的消耗比我们更大,我想明天过后野外的兽群也就不复存在。再说,炽火胶快没了是不假,但箭矢我们还有不少吧?”

琳恩的最后一句话是对鲁尔说的,而后者也点头证实了老人的猜测。“没错,如果单论箭矢的话,以这种消耗速度,我们再撑两周都没问题。不仅如此,猎人探索后发现我们小镇方圆十里之内除了镇外的兽群外再无其他,不会再有新的怪物出现。”

众人的脸色逐渐缓和,这倒是个好消息。既然没有新的怪物出现,那么明天一过镇外便可平定,无论什么蹊跷也不会影响小镇分毫。

场面逐渐缓和下来,鲁尔又说了几句玩笑话,便也有了轻松的意味。更兼泰凯斯在一旁打闹,不知不觉间已是明月高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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