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坠西山,一轮红日还剩半张脸。
远山如墨,连绵起伏。树干下露出盘根交错的根系,如同虬龙绞缠在一起。
一队人马乘个双轮车,骑着高头大马,行在泥土路上。赶车的车把式,手中鞭子打着呼哨,紧赶着马匹。整个车队,缓慢前进。带着毡帽的客商,搓着青紫的手上,使劲在脸上搓一下。口中呼出一口白气,拔开水袋木塞,仰头灌一口烈酒。火热的感觉,顿时往四肢百骸游去。冰冷的身体,感觉到阵阵暖意。
塞好木塞,手一甩,把木塞丢给旁边的女孩:“喝一口,暖暖身子!”
女孩微微一笑,对着客商摇摇头。把盛着酒水的袋子,丢给身边的一个大汉。大汉右手抓着剑柄,左手握拳,抓住水袋。拇指在木塞上轻轻一拨,水袋一下子打开。狠狠灌了一口,顺手盖严实木塞。拿袖子在嘴角一抹,胡须上的水珠清理干净。大笑一声,又传给别人。
女孩怀里做着的小人儿,站在马背上,嚷道:“我要喝,我要喝!”
小孩子幼稚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你可不能喝,这是给男人喝的好东西。”
“我已经是男子汉了。”小男孩不满地噘嘴,“马上我就九岁了。”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小男孩不知道为何大笑,小脸涨得通红,手脚不知道放在何处。
女孩把男孩按在马上,抱在怀里保护好:“不要闹,小约翰逊。”
叫小约翰逊的男孩乖乖坐在女孩怀里,脑袋低垂,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女孩开口安慰:“大叔他们开玩笑的,你不要在意。酒味道难喝得很,咱们不喝。”
“知道了。”男孩兴致依然不高,但是对于女孩的话,还是做出回应,“安娜姐姐。”
女孩嘴角一挑,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甜甜的笑容,比太阳还要让人感到温暖。它的光芒,比阳光还要耀眼。
“前面不远处就到鲁昂了,你们收拾一下,看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没有。”客商一张胖乎乎的大脸上,挤出和蔼的笑容。胖嘟嘟,笑容可掬。
女孩对位客商点头致谢:“一路上多有打扰。”
客商连忙摇手,笑呵呵说道:“你们是国都魔武学院的学生,将来一定能有大作为,不像我们这些人,也就南来北往,勉强营生。”
“将来若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女孩对客商说道,“多日以来的搅扰,来日定当感谢。”
听到女孩的话,客商一张胖量皱成菊花:“能够遇到你们就是我的幸运了,哪里还敢奢求其他。你要是再这样说,就是没把我当朋友啦。”
说说笑笑,不觉车队行了十多公里。
前面出现一个集市,横亘在道路前。冬日天气寒冷,加之天色已晚,已经没有多少人出来。空旷的接到,带着一丝萧瑟。
路口站着一个大汉,身上穿一套奇怪的衣服。广袖长袍,迎风飞舞,阴阳八卦,奥妙无穷。
女孩兜马来到车旁,轻声叫道:“艾米丽,到家了。”
双轮车的幕帘掀开,露出一个小脑袋。粉雕玉琢,皓齿朱唇。只是脸色有些昏暗,双眼迷离,头上毛茸茸的耳朵一动:“安娜姐姐。”
帘子扯起来,一个美妇抱着艾米丽从车内出来,把怀里抱着的小女娃娃轻轻交到安娜怀中:“这孩子身体还虚着呢,受不了风寒,你用袍子包着她,赶快回去。用热水洗了澡,去去身体上的寒气。多吃点好的,补一下身体。”
安娜把小女孩紧紧抱在怀里,扯下身上的披风,围着小女孩裹严实。小男孩也不闹,乖乖挪屁股,给小女孩让出一点空。小女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轻声细语说道:“谢谢安娜姐姐,谢谢小哥哥,谢谢阿姨叔叔。”
夫人回身钻进车内,正待安娜要转身走。夫人突然又钻出来,怀里抱着一卷毯子,厚厚的羊毛微微打着卷。三两下塞在安娜怀里,把小女孩裹成一个小球。左右看看,这才放心回道车内。
客商一吸鼻子,对着安娜等人挥手告别:“启程。”
车队嘎吱嘎吱,缓缓前进。守卫在车队钱的大汉,手中攥着剑,脸色肃穆,跟着身下马匹的节律,晃动身体。
夫人掀起帘子,伸出手对着安娜三人挥手。安娜骑坐在马背上,一声不吭,对着车队众人挥手。小女孩挣扎从一堆羊毛、布料中伸出手,跟男孩一起,对着车队招手。
等到车队行远了,安娜兜马转身。脚尖轻轻在马腹上一踢,坐下的枣红色大马,载着三人往村庄行去。
立在路口的大汉,跟着安娜三人,一起往村里行去。
安娜眉头一皱,扭头看着大汉:“你是谁?”
“请问是安娜小姐和小约翰逊吗?”大汉立在安娜前,面色尴尬,“我是弗莱塔克,道长让我来等她们。”
“青丘道长?”听到“道长”二字,安娜松开眉头。
弗莱塔克脸上一喜,点头说道:“是,道长说您二位会回来,特意安排我来接你们。”
安娜把缰绳松开,送到弗莱塔克手中:“我这里有个病人,不方便下马,还请原谅。”
弗莱塔克牵马引路,说道:“不碍事。”
安娜抬头看着眼前木制的房屋,和自己见过的所有的建筑都不相同。不过雕梁画栋、描龙画风的勾心斗角,别有一番风味。整个建筑和周围的物舍既连成一片,又独具特色。
弗莱塔克扶着安娜怀里的两个小家伙小马:“里面请。”
屋内烧着上好的檀香,袅袅青烟缭绕,香气扑鼻。香炉中的热气,把屋内熏得暖暖的。
弗莱塔克走在前面,安娜跟在后面。左右牵着小约翰逊,右手抱着艾米丽。如眼正看到青丘懒懒坐在主座上,小腿伸进木桌下,双手托着下巴。眼睛正好对视,漆黑如墨,吸引人不可自拔。
一个和青丘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脖子上挂着一个长命锁。锁上是一头猪的肖像,小脸圆嘟嘟,可爱至极。正端着茶杯沏茶,满脸不耐烦。装束和青丘类似,八卦道袍披身上,阴阳太极护心中。足踏麻鞋露玉趾,腰缠麻绳皂丝绦。
青丘抬头正看见安娜四人进屋,看到安娜怀中的小女孩一愣。身体瞬间出现在安娜跟前,伸手抓住小女孩:“你从哪捡到的她?”
“从奴隶贩子那里救出来的。”安娜被青丘的行为吓了一跳,话没经过大脑,瞬间说出来。
青丘脸色阴沉,把小女孩从安娜怀里抱下来:“来,吃颗丸子。”
小女孩歪头看着青丘,拿小脸亲昵地蹭蹭青丘手掌,小鼻子在青丘手上的丹丸一嗅,张口吞下去。青丘拿手在小女孩脑袋上轻轻抚摸。
安娜脸上有些惊讶:“你也不看看是什么病,怎么上去就给她药吃,要是再吃出毛病来怎么办?”
“不会。”青丘抬头挺胸,“贫道对于医术也略知一二,自然能够看出来她这是身体虚弱,吃了我的九花琼浆,很宽就会恢复过来。要是靠平常的方法,小家伙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都是一个问题。就算撑过去了,以后也会落下病根。”
小女孩扬脑袋,对着安娜甜甜一笑:“艾米丽现在感觉身体舒服多了,安娜姐姐不用担心,小哥哥很亲切,艾米丽感觉得到。”
青丘哈哈一笑,拍着艾米丽的脑袋:“叫‘老祖宗’。”
安娜伸手抱起艾米丽,对青丘横眉冷对:“不要一天到晚就想着占人家便宜。”说着扭头轻声对小女孩说道,“艾米丽咱们走。”
“老祖宗。”金刚鹦鹉尖利的声音,从窗户旁边传过来。
艾米丽小脑袋搭在安娜肩膀上,对着青丘挥手再见。
小约翰逊转身,也要随安娜她们回去。才扭过身子,青丘在后面喊一声:“小约翰逊,先别走,我有个坏消息和好消息要通知你,不知道你想先听哪个?”
小约翰逊又转过身子,走到青丘跟前。一双大眼睛忽闪,牙齿咬着拇指,说道:“什么坏消息好消息?”
青丘竖起一根食指,立在两人之间,嘴角一挑,裂开嘴露出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