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说︰「哥你太抬举我了,我这么笨,又怕事,怎可能成为什么一代刀客?可是我对刀法蛮热衷倒是真的,我也相信以后会一直钻研下去。」
赵一快嘴角带笑说︰「这不用怀疑。刀,在我眼中,就如美酒一样,一但碰上,就自然上瘾,无法自抜。」说着,赵用舌尖舐着嘴角,一脸嚵相的说︰「话说回来,今天我还未沾上半滴酒呢。」
话口未完,便见年华手中提着一个手工别致的酒葫芦,与秦夜尽从度生楼内推门而出,而独孤兄弟则在两女身后紧随着。
赵一快一眼看见年华手中之物,立时二话不说,风一般趋至年华面前,先在年华面颊上亲了一下,随即急不及待地夺去年华手中葫芦,急急把葫芦高举,仰着头,大口大口吞下葫芦中泻下来的佳酿。
顷刻间,赵已尽吞美酒,随手一抺嘴角,大声说︰「痛快!」
年华见状就蹙眉微嗔说︰「看你这副德性,简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照看啊,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不止排在宝刀之后,怕连美酒也不如啦。」
赵一快连忙搂住她,搂得好牢实,肉紧的说︰「怎么可能,妳在我老赵心中永远是第一位。」
女人,对男人的甜言蜜语永远受落,年华也不例外。只见她眯着眼,笑得甜丝丝的,一副幸福无比的样子。
我看赵一快喝得如此痛快,心下好奇,便问︰「赵大哥,小弟看着奇怪,有一件事情想请教大哥。」
赵挥挥手说︰「兄弟尽管问,别婆妈。」
看他这般爽快,我就直接问︰「大哥是灵魂,是灵体,我真好奇,灵魂喝酒后有什么感觉,灵魂会像人一样喝醉吗,灵魂可以尝到酒中滋味吗?」
赵一快朝天大笑着说︰「兄弟问的有趣。哥告诉你,灵魂没法醉,因为灵魂的神智超脱凡人,超然物外,不受凡物侵扰;灵魂也没法品尝出酒的味道,因为灵魂根本不用吃喝也能存活千年万年,味觉自然用不着了。」
「这样弟弟就更奇怪了。酒,最过瘾之处是令人醉,还有它那独特的甘苦滋味。哥喝酒不醉又不知甘苦,那岂不是白喝?」
赵一快边摇头边说︰「你只说对了一半,酒之所以令人上瘾,的确是如你所说那样。但我倒不是白喝。哥饮的不是酒中味道,哥饮的是酒中回忆。」
「回忆?」
「对,回忆。每当我将酒喝掉,我就会勾起回忆,忆起过去的喜怒哀乐,过去跟我一同共醉的兄弟,过去的醉生梦死,过去的一切,一切。一切,都是凭借酒这位知己唤醒。」
「我懂了。」我说。
「我知道你懂,兄弟。」赵说。他把弄着酒葫芦,又舐舐唇边,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说︰「可惜啊,才两口就把酒饮光啦。郎啊,你跟我一样爱刀,不知你可爱酒?」
「爱死了。」我说。
赵一快兴奋莫名地说︰「好极了,咱俩真是臭味相投,华,楼内可有存酒?统统给我拿出来,我要跟郎痛痛快快大醉一埸!」
年华摇头答︰「没啦,酒都给你饮光了,亲爱的酒鬼。」
赵听后大失所望,焦急地说︰「那,那怎么办,难得酒逢知己却没有酒。」
我连忙说︰「哥别急,来日方长,咱们找天再饮个痛快吧。」
「好,一言为定。」赵一快重现笑脸,说︰「弟爱酒就最好不过。其实快意狂刀正是我在某一次大醉之时所创,人醉刀自狂,你今后修练狂刀之前,不妨先喝上烈酒一壸,如此定可事半功倍。」
「一壸?」我哑然失笑,「哥,兄弟没你的酒量好,我最多喝个一小瓶就不省人事了。」
赵笑说︰「多少也好,只要喝到有几分醉意就好,说到底,刀法有成与否,是看你下了多少苦功。」
我肃然说︰「蒙大哥错爱,传我独门刀法,我一定刻苦修练,风雨不改。」
赵一快大感快慰,连连称好。
这时,一直站在秦夜尽左右,不发一言的独孤兄弟忽地涨红着脸,向着赵一快齐声大叫︰「师父真不公平!」
赵一快轻锁眉头,有点不悦︰「为师有何不公平?」
长兄独孤留声气冲冲的说︰「师父不是向弟子提过,快意狂刀是不传刀法么,我跟弟弟拜入师父门下少说有千年,亦未曾习得狂刀中的一招半式,师父跟这凡人小子不过初次相识,就悉数??把狂刀传他。这样对咱兄弟俩实在有欠公道。」
赵一快对弟子的质疑未有动怒,反而心平气和说︰「留声,你这是误会为师了,为师不将狂刀传给你俩,只因为你俩表面上看似狂妄自大,实质内里却自信不足,畏首畏尾,以这性子与狂刀要旨背道而驰,根本没法子发挥出狂刀精髓,为师这才决定不将狂刀与你俩传授。而且,老赵自问没亏待你俩兄弟,你们所习的「天穹两极刀」,不就是我亲自传授么?这是一套上乘刀法呢,更是我为你们度身订造。「两极刀」是双人刀法,一个主攻,一个主守,进可攻,退可守,守可攻,攻可守,攻亦守时守亦攻。假若透彻领悟刀法要诀,你二人早已是灵界中数一数二的刀客了。」说到这儿,赵先是长叹一声,后说︰「奈何你俩不但天资平凡,后天更不去将勤补拙,才弄得习刀千年却仍未大成。你们又能怪谁?」
独孤留声被赵一快说得又气又惭,又是不忿,怒指着我说︰「弟子不服,难道师父觉得这小子比咱们更适合修习狂刀?」
「对,」赵一快爽快答他,「老赵阅刀千年,也阅人千年,我深信自身眼光。郎虽看似温和平庸,但他内里实暗藏一颗狂妄之心,我是看得出来的,传他狂刀最合适不过。」
独孤留声一时语塞。其弟留影见状,便替兄长继续质问恩师︰「弟子还是不服!说到底,咱兄弟才是你的入室子弟,刀法应先传咱们,决无道理传给外人。师父,你老糊涂啦。」
眼看爱徒出言侮辱,赵一快当然不快,脸色鐡青,气得声音也发抖了,指着独孤留影说︰「混帐!我好歹是你师父,居然对我如此无礼!」
赵一快说的对。
那一对兄弟实在混帐。
看那弟弟被师父出言斥责,不单毫无愧疚之意,反而昂首挺胸,振振有词说︰「弟子不觉混帐,只是遇不平事,当然要据理力争。」
那混帐哥哥随即在旁和应︰「弟没错,我也没错,咱俩都没错。」
赵一快气得两唇抖动,断断续续的说︰「劣…徒,两个劣徒…」
一直默默在赵一快身旁的年华,眼见独孤兄弟越来越过份,再按不住心头怒火,大声喝止两兄弟︰「都给我住口!赵爷向来对你们疼爱有加,你们不知足,还要侮辱恩师,你们的良知是不是被野狗叼了!」
「妳闭嘴!」独孤兄弟齐声回骂年华︰「别以为自己真是咱们师母,妳不配!妳只是一头狐狸精,一头迷惑师父的狐狸精。」
最爱的女人居然被自家徒弟侮辱,赵一快如何能忍,见他十指成爪,双爪倏然间牢牢抓住独孤兄弟的头顶,大怒说︰「你们找死!」
一路沉默的秦夜尽见当前情势不可收拾,于是立马出手制止,疾速移至赵的身边,伸手轻托赵的手肘,沉声说︰「快爷冷静!始终是自家人,别伤了和气。」
赵一快低吟一声,接着一吸气,稍稍回复冷静,松手放开独孤兄弟,兄弟马上退离赵的身边,惟恐赵再对他们出手,又见他们面上满是惊愕,似乎从未目睹师父狂怒若此。
我一路静观这一埸师徒争执,心里很是奇怪,奇怪赵为何对他的弟子百般忍让,奇怪之中又替赵不值,且带内疚,若不是他传我刀法,独孤兄弟就不会责难他了,暗里想至此处,便想替他出一口乌气,加上早就看那对混帐兄弟不顺眼,思前想后,终于不再犹豫,脸朝着赵一快讲话,话中却是冲着独孤兄弟说︰「大哥没必要动气,那对兄弟太小器太容易吃醋了,这种小人,你根本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如我所料,独孤兄弟立刻沉不住气,马上被我的话激怒,气呼呼的齐声怪叫︰「你说谁是小人?」
秦夜尽刚扑熄火头,此际见火头又起,即时果断出手制止我,走过来伸手捂住我的嘴巴,口中责备我︰「住嘴!别给我来乱!」
我拨开她的手,径自走到独孤兄弟面前,凑近他们说︰「是聋子吗两位。没关系,我再说一遍,听好,」我将脑袋再凑近他们一点,一字一顿的说,「你,们,是,小……人!」
兄弟二人脸上阵青阵红,眼中爆出怒火,同一时间伸出手掌,向我两边面颊刮过来。
我早就料到两兄弟势必沉不住气出手,所以立时把头往后仰,躲开两人两巴掌,紧接着往后急退数步,作状地手指那对兄弟捧腹大笑说︰「哈哈,没用鬼,连我的汗毛也摸不到。」
独孤兄弟怒极,在一阵「胡胡」低吼声之中一步一步迫近我。
我依然嬉皮笑脸的,笑意中满是挑衅︰「怎么样?想打我吗,放马过来,谁怕谁。」
「取你的命!」独孤兄弟随着一声怒吼,一同如猛虎一般向我扑来。
我对二人的举动了然于胸,气定神闲地把身子一挪,挪到秦夜尽背后,对她说︰「秦女侠快保护我。」
秦夜尽拧头瞥我,眼中带着责备之色。然而,当独孤兄弟冲到她身前,想绕过她对我下手之时,秦还是为我护驾,高声喝止两兄弟︰「住手!退开!」
独孤兄弟不怕顶撞恩师,却对秦夜尽言听计从,秦只一喝便马上乖乖退开,可是见他们眼里怒意未减,又听得他们大声骂我︰「胆小鬼!刚才还叫我们放马过来,眨眼就变缩头乌龟?是男子汉的就出来痛快打一埸!」
「打就打,我不怕,怕只怕你们以多欺少,以二对一,这样就真不公平了,是男子汉的跟我单打独斗吧。」我说。
「哥,让我一个人教训这不识死的臭小子。」独孤留影抢先站在兄长前面说。
我偷偷一笑,笑那独孤留影中了我的激将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