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河,和波澜壮阔的东海相较,这里幽静冷清,殿宇精巧雅致,别是一番光景。琉璃宫外,万圣老龙等傲然而立,一旁不少鱼虾龟蟹怒目横眉,张牙舞爪,却如木雕泥塑般,纹丝不动,显是被人以定身法制住。
九头驸马飘然而落,淡然道,“原来各位尚未登堂入室。”
万圣龙王道,“此处结界颇多,这些将士也极为勇悍,故此费了些周张。”
绣衣贼不耐道,“别自顾说风凉话了,碍眼的尾巴除去了么?”
九头一笑,不置可否。
绣衣贼凝视对方,沉声道,“你该不会念及故人之情而...?”
玉面豚道,“驸马做事一向把细,绣衣兄不必多虑。”见九头驸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道,“老弟,有什么事情么?”
九头咧嘴笑道,“如意棒、拂逆尺本出一体,两者相遇,究竟孰优孰劣呢?”
绣衣贼冷哼道,“你果然应付差事,竟将唐三藏师徒放过,不过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嘿,孰优孰劣?若连金箍棒也不如,咱们要他何用?”
横行蟹道,“兄弟,你这话可将如意棒瞧得小了,且不说那猴儿未将其铁棒的潜力发挥出来,即便现下这般,也是难得的神兵了。至于拂逆尺,相传威力奇大,却邪气弥漫,不但令对手无法招架,便是持有者也难以得心应手,故此才有‘拂逆’之称,大禹治水时,也是几位龙王联手运用的。”
大面包点头道,“据说当年只有泾河龙王才能化去其戾气,勉强与之相处,这才将其镇于此处。”
万圣老龙道,“凡是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非人择物,物亦择人,能否运用,要看缘分了,不过那是得到之后的事情,走吧。”说着,率先向大门走去。
“我道是谁,原来是五哥。”随着淡漠柔和的语声,一个清丽绝俗的白衣少妇缓缓走来,莲步轻移,袖带微扬,恍若天人。她面容极美亦极沉静,淡淡的不露半分喜怒忧惧之情,仿佛世上已没有任何事值得她动容。
万圣龙王慨然道,“岁月蹉跎,愚兄鬓发苍然,你容貌虽没多大变化,却比以前憔悴了。”
那女子道,“您也清瘦多了。”说着袍袖轻挥,将四下卫士的定身法解了。他们行动复得自由,便欲群起攻敌。她摆手道,“自己人,大伙儿各安岗位吧。”声音虽轻,却令人难以抗拒。众人虽心下狐疑,仍遵命退去。
九头驸马暗自心惊,“岳父用以困住众人的并非寻常定身法,乃是其秘术‘遁龙桩’,便是大罗金仙破解时也必全力施为,断不能如她这般举重若轻,挥洒自如,看来昔日的小龙女,今时的泾河夫人非但只以美貌闻名,手段也非泛泛。”
余者似乎和泾河夫人颇为熟稔,于其显露的这手功夫也不如何惊异,面对对方的问候,或拱手寒暄,或含笑致意。
泾河夫人道,“听闻五哥百年前招了个英雄了得的佳婿,便是这位么?”
九头驸马谦和一笑,点了点头。
万圣龙王道,“他是闹海龙神的后人。”
泾河夫人“哦”了一声,颔首道,“名不虚传。”
绣衣贼笑道,“你们和闹海龙神一支虽然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却也是出了五服的,所以说,万圣大哥招其为婿,可不算违背龙族中不得‘近亲结婚’的祖训。论理说,他当唤你作表姑,你则应称其一声大侄子,不过咱们都是倜傥洒脱之人,也就不闹这些虚文了。”
泾河夫人一笑,“几位前来,怕不仅仅是来叙旧吧?”
玉面豚道,“若说叙旧,倒显得不够磊落了,我等此来乃是...”
泾河夫人道,“不论如何,外面终究不是待客之地,还是里面细谈吧。”
万圣龙王道声叨扰,携众入内。
余人心中暗道,“看对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且我等至泾河许久才现身相见,莫非设下什么厉害机关么?”几人艺高胆大,自是不惧,却也暗中提防。
来在“细流厅”中,众人分宾主落座。
万圣老龙道,“外甥小鼍龙不在么?”
泾河夫人道,“这孩子一向恋家,极少出门,先夫过世后,为了陪我,更是足不出户,只八年前,奉天界调令,为磨砺唐三藏一行人,才在黑水河待了一阵。本欲令他今日前往东海拜寿,大哥却记挂小妹,命其在谨守洞府。唉,整日价对着我这么个老婆子,岂不闷坏了?是以日前让其去泰山为我烧香还愿了。”
万圣龙王道,“年轻人多出去看看,总是不错的。”
泾河夫人道,“大哥今日做寿,您没去看看么?唉,还是...”
“我等便是从东海来。”
泾河夫人幽幽叹息一声,“这又何苦,几位哥哥、嫂子都还清健么?”
万圣龙王道,“四位哥哥都好,至于嫂子们却没见着,想必是在打麻将吧。”
泾河夫人莞尔道,“她们聚在一处,总是要酣战一场的,之前还总是要我加入,可惜小妹与此道实在无缘,只听牌响便觉头痛,有时间的话,我还是想看看书,或静静的待一会,为此还被其取笑不会享受人生。”
绣衣贼道,“人生什么的,就是要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啊。”
几人闲话家常,气氛倒也融洽,玉面豚等见万圣龙王始终不言及正题,时间紧迫,不禁心焦。正在此时,泾河夫人话锋一转道,“五哥,你们此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拂逆尺。”万圣老龙淡然道。
泾河夫人点了点头,对方的目的,她似乎早已了然于胸,方才问答,不过为了印证其想法罢了。默然片刻道,“好,请拿去吧。”
玉面豚道闻言大出意外,绝不相信此事竟如此顺遂,料想其后必有下文,或暗藏计谋。
“不过苟非其人,得之有害无益。”
万圣龙王点头,“我明白。”
“既然如此,小妹带五哥去取,但能否令其安心追随,要看...”
万圣龙王摆手道,“不急,在此之前,我想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哪里?”
“妹夫的坟前。”